第8章 离魂蚀心
“沈院判当年去西山矿时,可见过家父?”周韶光突然问。沈穆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见过。周矿监是个难得的清官,当年矿难后,他坚持要彻查原因,还收集了不少墨金砂的样本,说这东西‘性烈伤人,不可滥用’。可没过多久,就传出他‘监守自盗’的消息,老夫当时就觉得蹊跷,却没人敢替他说话。”
周韶光的心猛地一沉,父亲收集的墨金砂样本、沈穆的证词、苏家的超额采办……这些线索终于串在了一起:父亲当年的“罪证”,恐怕就是这些墨金砂,而他的“监守自盗”,不过是为了阻止有人利用墨金砂做不法之事。
“沈待诏既懂毒理,可识得这墨金砂的淬毒之法?”周韶光看向沈青梧,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几分,却仍带着审视。沈青梧走到案前,用竹箸挑起一点墨金砂,又取过银针沾了点尸身的毒素样本,放在白瓷碟中混合:“墨金砂需以童男童女的血浸泡七日,再与腐心草汁液同煮,才能制成‘离魂蚀心散’的药引。此法阴毒,是苗疆失传已久的禁术,寻常人绝不可能掌握。”
“沈待诏既懂毒理,可识得这墨金砂的淬毒之法?”周韶光看向沈青梧,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几分,却仍带着审视。沈青梧走到案前,用竹箸挑起一点墨金砂,又取过银针沾了点尸身的毒素样本,放在白瓷碟中混合。阳光透过木窗照在碟中,墨金砂与毒素混合后,竟泛起淡淡的荧光。
“此法阴毒,是苗疆失传已久的‘血淬术’。”沈青梧的声音低了几分,眼神里带着一丝痛楚,“墨金砂需以童男童女的血浸泡七日,每日寅时换水,再与腐心草汁液同煮三个时辰,才能制成‘离魂蚀心散’的药引。我母亲当年就是被幽冥教掳走,被迫炼制此毒,她偷偷将解毒之法和毒理图谱写在绢帕上,临终前交给了我,说‘若遇此毒现世,必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为,要尽力阻止’。”
她从皮褡链里取出一本蓝布封皮的小册子,封面已经磨损,上面是苗疆文字书写的“毒经”二字。翻开第一页,就是母亲的笔迹,娟秀中带着几分刚毅:“墨金砂淬毒,为祸四方,吾儿青梧,当以医救人,以毒制恶。”
周韶光凑过去看,册子上画着墨金砂的图样,旁边标注着“西山矿独有”,还有父亲周蘅皋的名字,是用朱笔圈着的。
“这是……”周韶光震惊不已。
沈穆叹了口气:“当年令尊去苗疆查墨金砂的毒性,结识了小女的母亲,两人约定要一起揭露幽冥教的阴谋。可令尊刚回到开封,就被构陷贬谪,小女的母亲也被幽冥教追杀,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周韶光心中一动,父案卷宗里曾记载“苗疆女子助查矿毒”,莫非就是沈青梧的母亲?
周韶光心中翻涌,父亲与沈青梧母亲的约定、幽冥教的阴谋、苏家的墨金砂走私……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西山矿。他刚要开口询问更多细节,就见衙役匆匆进来禀报,脸色惨白:“推官!牢城营来报,苏文谦在牢里突然晕过去了,嘴角吐黑血,瞳孔都开始散了,牢头说怕是不行了!”
“不好!是‘离魂蚀心散’的发作症状!”沈青梧脸色一变,抓起皮褡裢就往外走,淡紫襦裙的裙摆扫过门槛时,银鹤簪再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韶光弯腰捡起。
他捏着那支银簪,回头看向沈青梧的背影。女子步履匆匆,发间的苗银饰叮当作响,耳后的青色纹样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这个突然出现的苗疆毒医,不是敌人,而是父亲当年的盟友之女,是他查案路上的同道之人。
他捏着那支银簪,回头看向沈青梧的背影。女子步履匆匆,发间的苗银饰叮当作响,耳后的青色纹样若隐若现。这个突然出现的苗疆毒医,到底是陆文轩派来的助力,还是幽冥教安插的棋子?她母亲与父亲的旧案又有何关联?
牢城营的方向传来急促的铜锣声,是囚犯病危的信号。周韶光将银簪塞进袖中,加快了脚步。阳光穿过开封府的街巷,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知道,苏文谦中毒绝非意外——有人想杀人灭口,而沈青梧的出现,或许正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也可能是将他拖入更深漩涡的诱饵。
牢城营的方向传来急促的铜锣声,三短两长,是囚犯病危的紧急信号。周韶光将银簪塞进袖中,加快了脚步。阿福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柳夫人早上还说,要当心有人对苏文谦下手,没想到真出事了!”
走到府衙门口时,柳夫人果然站在那里,月白绫裙的袖口沾着点墨金砂的黑色粉末,手里提着个食盒。
她将食盒递给沈青梧,眼神里带着几分慈爱:“沈姑娘,这是‘护心胆汤’,加了蜂蜜调和,你先喝一碗垫垫,等下救苏文谦要耗力气。你母亲当年教我的方子,我一直记着。”
沈青梧愣了愣,接过食盒的手有些颤抖:“您……认识我母亲?”柳夫人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韶光握着银簪的手紧了紧,簪身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却让他感到一阵暖意。他抬头望向西北方向的西山,那里的天空被矿场的烟尘染成了淡灰色,却仿佛有一道光从烟尘后透出——那是父亲和沈青梧母亲当年未完成的心愿,是真相的光芒。
“周推官,沈姑娘,快上车!”朱正已经备好了马车,车帘掀开,里面铺着厚厚的棉垫,是他特意从自己家里拿来的。沈青梧抱着皮褡链和食盒钻进马车,周韶光紧随其后。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混合着沈青梧发间苗银饰的叮当声,在开封府的巳时阳光中,奏响了一场关乎真相与正义的序曲。
周韶光看着身边正在调试银针的沈青梧,她苍白的侧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银铃戒在阳光下闪着光。
“周推官,再不走,苏文谦恐怕就救不活了。”沈青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周韶光回过神,快步走向停在门口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混合着沈青梧发间苗银饰的叮当声,在开封府的晨风中,奏响了一场关乎生死与秘密的序曲。他知道,从沈青梧拿出那支银簪开始,这桩案子就不再只是为父翻案那么简单,它牵扯着苗疆巫毒、幽冥教、宫廷秘辛,还有那座藏着无数冤魂的西山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