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钟声回荡之际,巷陌的烟火已没入主街人流。宫墙东侧的驿道上,一队轻骑踏过晨露,铠甲折射初升阳光,像一条流动的银带,缓缓驶向城北。
驿道尽头,停着一辆素色马车,车辕包铜,刻着摄政王府徽记。车旁,一名内侍正核对行囊,见轻骑靠近,立刻掀帘。帘内,竹简与卷宗整齐码放,最上层是一卷刚封好的边陲军报,封口朱漆未干。
轻骑领队翻身下马,将一枚铜钥递与内侍,声音压得极低:“转运站焦粮、北狄密信,皆在此中。”内侍收钥,转身入车,动作轻而迅捷,像把一粒石子投入深井,不起波澜。
车轮滚动,沿着皇城外围的御河缓缓前行。河面晨雾未散,车影倒映水中,随水波碎成金光。车内,竹简与卷宗在轻微颠簸中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朝会低声倒计时。
宫门开启,车辕止步。内侍捧匣,穿过幽深的门洞,脚步与更鼓同拍,鼓止,步亦止。他将匣呈于御案,退至一旁,垂目而立,像把最后一粒尘埃归入静室。
御案前,摊开的是一卷空白的诏书。朱笔蘸墨,落下第一个字时,晨钟恰止,回声在殿梁间缓缓消散。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把黎明的光,收进一页素白的纸。
朱笔停时,墨迹未干,殿外传来轻快的脚步。礼官捧匣而退,铜钥在袖中轻碰,发出极轻的“叮”声,像为方才落笔画上句点。御案侧,更漏的水面微微一颤,回声短促,随即静止。
诏书被轻轻卷起,置于鎏金函中。函盖合拢,一声轻响,像把整座皇城都收进一只匣。内侍捧函步出殿门,背影被晨光拉长,与宫墙的影子交叠,成一色静黑。
函出宫门,转入御街。街市已醒,豆香、炭火、书声交织,却无人留意这支悄然前行的队伍。诏书在怀中,像一粒沉睡的种子,不声不响,却注定要在更远的土壤里发芽。
城门开启,函上车马。车辙碾过春泥,留下两道平直的印,像给大地划上一道无声的线。线外,是皇城;线内,是即将被改变的边陲、田野、与更辽阔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