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故宫午门外,救护车门合拢,引擎撕裂雪幕。
车内无灯,唯有监护仪滴滴作响,像给黑夜钉上一排细钉。
顾京棠靠在担架,胸口的血已浸透外层纱布,颜色由鲜红转为暗褐。
沈砚礼单膝跪在她身侧,掌根压紧止血纱,声音低却稳:“再坚持十分钟,到沈家医院。”
少女却摇头,指尖微抬,示意他低头。
少年俯耳,听见她气若游丝的一句:
“放我下车……温家眼线,跟着。”
沈砚礼眸色一沉,余光扫向车后——
雪幕里,两辆黑色商务,远灯未开,幽灵般尾随。
“林羡。”少年抬眼。
驾驶位林羡会意,按下仪表暗键——
救护车中段,底板无声降下,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应急舱。
“你确定?”沈砚礼握她手,指背青筋绽起。
顾京棠弯唇,血珠顺着齿列染红:“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少年不再犹豫,打横抱起她,滑入底舱。
下一秒,救护车急刹,车门弹开,空担架被推下,横在雪路。
尾随商务急打方向,轮胎打滑,撞上路沿。
黑暗中,底舱闭合,救护车重新加速,空车冲向沈家医院方向。
而雪路下方,一条维修暗渠,井盖被提前卸开。
沈砚礼抱着人,纵身跃下。
……
暗渠高两米,壁面结满黑冰,脚下水流湍急,却未没踝。
冷烟火点亮,映出前方一条检修轨道,锈迹斑斑,却足够承重。
顾京棠靠他肩,呼吸浅而促,血沿衣角滴落,在冰面绽开朵朵红梅。
“坚持。”少年咬牙,步伐加快。
“方向?”
“雪路尽头,利滚利。”
他低笑,独眼被冷烟火映成猩红:“带你回家,收利息。”
……
半小时之后,在那暗渠的出口之处,有一条早已被废弃的地铁隧道与之相连。这条隧道仿佛是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蛰伏在黑暗之中。
隧道的最尽头,停放着一辆轨道摩托。这辆摩托的车身漆黑如墨,就像专门为夜行而打造的一般,既没有安装车灯,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图案或者标识。
在这辆神秘的轨道摩托旁边站立着一个人,这个人全身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之中,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一直压到了鼻尖的位置,仅仅露出了一小部分苍白的下颌线条——此人正是沈砚行。
他那双如同桃花般形状独特的双眼,在冷烟火的微光映照下闪烁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他用一种低沉却又带着几分轻快的声音说道:“哥,你可欠我一次人情呢。”
沈砚礼将顾京棠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轨道摩托的后座上,然后自己跨坐在前面的位置,扭过头看向沈砚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是U盘的备份哦,你的女人提前把它传到了我的云端。”
说着,沈砚行随手抛过来一只无线耳机,继续说道,“温家的追兵正在前方三公里处,他们有两辆轨道摩托,上面一共载着六个人。”
少年沈砚礼听后紧紧咬住后槽牙,又问:“那么,你的报酬是什么?”
“等事情结束后,把沈家祖祠里的血灯借给我使用三天的时间。”沈砚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成交。”沈砚礼爽快地答应了。
随着一声启动的声响,轨道摩托的电机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就像是夜晚中的野兽缓缓苏醒过来一般,接着便猛地冲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当他们行驶到隧道的尽头时,发现这里有一个分岔口。
其中左侧的通道可以通往地面,而右侧的通道则通向环城货运线,深入地下更深处。
沈砚礼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将摩托车向右打方向,于是轨道摩托发出呼啸声,迅速驶入了位于更低一层的货运隧道之中。
此时,在他们的身后,两辆属于追兵的轨道摩托正紧紧跟随,那刺眼的远光灯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生生地劈开了周围浓稠的黑暗。
“抱紧了!”沈砚礼低声喝道。
顾京棠听到他的提醒后,缓缓抬起手,环绕住他的腰身。她的指尖沾染着鲜血,那些鲜血已经渗透进他的风衣之中,仿佛是在衣服上盖下了一枚枚暗红色的印记。
就在前方不远处,轨道突然出现了断裂的情况,断裂的缺口足足有十米宽,而在缺口的下方则是一个漆黑无比、深不见底的检修坑。
然而,少年沈砚礼并没有因此而减小油门,反而将油门踩到了底——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轨道摩托从轨道的末端冲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重重地落在对面的轨道上,轮胎与轨道剧烈摩擦,瞬间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而那些追兵由于收势不及,第一辆轨道摩托直接坠入了深深的检修坑中,随即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火球冲天而起,将整个洞顶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第二辆轨道摩托见状急忙刹车,轮胎抱死之后横停在了缺口的边缘地带。
这时候,沈砚礼单手控制着轨道摩托,他扭过头去,右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他冲着对方竖起了中指以示挑衅。
随后,便驾驶着轨道摩托扬长而去,消失在黑暗的隧道之中。
……
地面出口,连接城西废弃冷库。
轨道摩托冲出地面,天已微亮,雪停,世界素白。
冷库铁门半掩,门檐结着冰溜,像一排倒挂匕首。
沈砚礼抱人下车,推门而入——
内里,早有布置:
手术灯、恒温舱、血浆箱、氧气泵——
陆琮摘口罩,声音低冷:“又放血?当我慈善?”
少年把人放上手术台,声音哑却稳:“救她,条件随你开。”
陆琮扫一眼伤口,挑眉:“子弹穿肩我信,簪穿心我可不救。”
“少废话!”沈砚礼一把攥住他衣领,独眼发红,“救不活,我炸你医院!”
陆琮叹气,抬手,示意护士准备器械:“出去,别碍事。”
……
冷库外,沈砚礼靠在门框,指间硬币翻飞,血从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
半小时后,门开。
陆琮声音疲惫:“命保住,疼免不了,三小时别移动。”
少年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了骨,顺着门框滑坐雪地。
朝阳升起,第一缕金光落在他脚边,映得血珠闪闪发亮。
他低头,把硬币贴在唇边,轻吻,声音低哑:
“顾京棠,利息又翻一倍。”
……
冷库之中,顾京棠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此刻麻醉的效力还未完全消退,她的视线模糊不清,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就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纱,朦胧而又不真实。
她努力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指尖,在这细微的动作之下,触碰到了某个物件。
那是一枚一元的硬币,硬币的边缘十分锋利,而在其上面还刻着一行刚刚添上去的小字,字迹清晰可见:
【雪路走完,余生归我。】
看到这行字,少女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她发出的声音轻得仿佛没有声音一般:“利滚利,谁要是赖账,谁就是狗。”
在那遥远的雪原尽头,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毫无声息。
车窗缓缓降下,温鹤年手握着望远镜,目光透过望远镜望向冷库所在的方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丫头,你真的以为仅仅毁掉主服务器,就能够逃脱这一切吗?”
那位老人抬起手来,指尖灵巧地转动着另一枚龙纹金钥,他的声音寒冷得如同冰点一般:“真正的天目,其实是在你母亲的大脑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如果你想救人的话,就到西伯利亚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地完全升了起来,阳光洒在雪原之上,使得整个雪原看起来璀璨夺目,就如同刀刃一般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故事从这里才真正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