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05,解剖室上方排风管道发出“咔哒”轻响,像有人在上层走廊轻踢了一脚。
沈砚把无影灯亮度调降一档,光线由白转冷,尸体脸上的“微笑”随之柔和,却也更诡异。“记录。”她抬下巴,示意助手打开麦克风。“死者男性,身高一八三,体重七十六公斤,外观无显性外伤,保鲜膜三层,首尾重叠五厘米,缠绕方向顺时针,由他人协助完成可能性高。”
陆辞没走。他靠在墙边,双臂环胸,目光跟着她的刀尖走。“顺时针?”“右撇子。”沈砚答得简洁,刀背顺着死者左腕滑下,“膜层张力均匀,没有反复撕贴痕迹——凶手心理素质稳定,动作干净利落。”刀尖停在腕横纹上。皮肤下,一道极细的淡青色痕迹若隐若现。沈砚眉心微敛,换放大镜。“针孔,二十四小时内注射,位置隐蔽,被保鲜膜收紧后几乎消失。”陆辞终于离开墙面,两步站到台尾。
“毒理?”
“等切片。”
她抬眼,视线与他隔空撞个正着,“但针口周围无生活反应——”“死后注射。”两人异口同声,空气短暂静止。死后才打针,说明凶手想“送”什么进尸体。胃里的戒指是其一,静脉里是其二。沈砚取下注射器,五毫升空管,内壁残留微量混浊。“我去走毒化,三十分钟出初筛。”
陆辞抬腕看表,指针已滑过两点。“我上去给住户做二次口供,三十分钟后回。”他转身,又回头。“沈法医,保鲜膜密封,外界气味进不去,也出不来——”
“所以?”
“所以,那层楼道的消毒水味,不是尸体带的。”沈砚动作一顿,明白了他的潜台词:有人在案发后,特意把现场“洗”过。电梯门合拢,陆辞的影子被不锈钢折成两半。
沈砚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尸体。她拿起解剖刀,沿中线划下。刀锋破膜的脆响像深夜撕信封。胸腔开启,肋骨剪“咔嚓”一声,肺叶露出。“肺泡轻度水肿,符合窒息征。”然而,心脏表面,一粒针尖大的蓝纤维黏附在右心房外膜。镊子轻触,纤维竟未被血浸透,像是从外界精准投递。沈砚把它单独封袋,标签笔在灯下划出细不可闻的“滋”。
——颜色、质感,与指缝那缕完全一致。
毒化实验室离心机低鸣,试管里混浊液体分层。沈砚抬眼,看表:2:40,比承诺的三十分钟超出三分钟。
打印机吐出窄条:
【初步毒理】
琥珀胆碱阴性
硫喷妥钠阴性
检出少量——三氯甲烷(chloroform)
她眉心骤跳。
三氯甲烷,七年前仓库火灾现场,同样出现在姐姐指甲垢里。同一秒,楼道里急促脚步。陆辞推门,气息微喘,手里拎着一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瓶500 ml空瓶,标签:三氯甲烷,分析纯。
“在楼顶水箱间找到的。”
“瓶盖有保鲜膜同款指纹。”
两人隔着实验台,空气瞬间被拉成紧绷的线。沈砚先开口,声音低却稳。
“陆队,三十六小时前,你到底在哪儿?”陆辞没答,只把瓶子放在她面前,指尖轻敲两下。“沈法医,三十六小时后,你必须在我身边。”“为什么?”“因为凶手在把我们往同一天拉。”他抬眼,眸色深得像刚被夜色抛光。
“——七年前的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