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05,火被彻底扑灭。
积水混着颜料,在地砖缝蜿蜒成一条蓝红色的河。
沈砚蹲在河中央,手里捏着镊子,像从沼泽里打捞沉船遗物。
“叮——”
金属与瓷砖轻撞。
一枚不足五毫米的银亮碎片,被她从排水口夹起。
高强度手电打上去,碎片边缘反射出锯齿状光斑——
是被暴力剪碎的警官证全息防伪条。
只剩尾号:07。
陆辞的警官证尾号:07。
七年前,他升职那年重新换证,编号正是:滨A·X307。
沈砚指节微不可见地一抖。
碎片在她掌心,像一块烧红的冰。
陆辞站在她身后,影子投下来,盖住那滩脏水。
他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抬手示意技勘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沈砚忽然起身——
动作太急,膝盖撞翻画架,“砰”一声,半截炭笔断成两截。
断笔滚到墙角,碰到一只倒扣的咖啡杯。
杯底,用红颜料画了一只极小的眼睛,瞳孔是竖的——
像蛇,又像猫。
沈砚用镊子拨开杯底,发现一圈更细的纤维:
不是蓝,是暗红,几乎被烧糊。
纤维末端,打着个死结,结里裹着另一粒金属——
微型SIM卡托, nano尺寸,焦黑变形。
SIM卡托背面,激光刻一行几乎磨光的编号:
R·09·23
——露丝的护照尾号,正是0923。
“连环套。”陆辞低声骂了句。
“先碎我的警官证,再藏她的SIM卡,”
“凶手在给我们排座次——”
沈砚把两样证物分别封袋,标签笔“沙沙”作响。
刚写到“疑似警官证碎片”,动作忽然停住。
她抬头,看陆辞——
真正停住的,是她的呼吸。
陆辞右耳后侧,不知何时,多了一粒芝麻大的蓝点——
纤维,逆向粘在他湿透的发根,像有人从高处轻轻丢下来的。
高处?
画室天花板是裸顶,喷淋管道纵横,唯一可藏人的,是屋顶检修口。
沈砚伸手,指尖几乎碰到他耳后,又硬生生收回。
“别动。”
她垫脚,用镊子夹住纤维,轻轻一拉——
纤维另一端,带出半根透明鱼线,细到几乎看不见。
鱼线延伸,直通天花板检修口。
陆辞抬枪,上膛,瞄准黑暗。
沈砚顺手把灯杆推过去,强光打向检修口——
空洞里,只有一双鞋。
空荡悬挂,鞋带系在鱼线末端,像被倒吊的幽灵。
鞋底,用白颜料写着:
【07=01】
警官证尾号07,变成01?
是替换,还是归零?
沈砚忽然想起R=0,L=1。
如果R是Reset,L是Loop——
那么07=01,就是循环的第一次迭代。
陆辞的枪没放下,声音却低得只能她一个人听见:
“沈砚,我们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只是有人,把尸体藏在了时间背面。”
天花板深处,传来极轻的“咔哒”。
像微型相机快门,又像——
计时器跳秒。
沈砚抬头,黑暗里,一点红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那是录音笔?
还是——
炸弹?
她没喊,只伸手,缓缓把陆辞的枪口按下。
“别开枪。”
“对方要我们听。”
“听什么?”
下一秒,天花板回荡出一段提前录好的女声——
失真、冰冷,却字字清晰:
“07号警官,0923号证人,倒计时36小时。”
“循环一旦开始,除非你们找到第0具尸体,否则——”
“保鲜膜,将用在你们身上。”
声音戛然而止。
黑暗里,只剩鱼线轻轻摇晃,
和沈砚自己心跳,
像被保鲜膜一层层裹住,
越跳,越闷,
越跳,越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