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6:40，屋顶天色泛出蟹壳青。 画室所在的旧商住楼共七层，再往上是水箱间，铁梯锈得发红，踩一脚能听见金属呻吟。
沈砚走在前，陆辞错后半步，右手自然垂在腰后——枪已上膛，却套着防菌袋，免得留下新指纹。
铁门没锁，仅一道铅封断开，断口新鲜，不超过三小时。 封条上残存一行模糊红字：【滨A·X307 封】——正是陆辞的编号笔迹。
他盯着那行字，眉心骨下意识跳了下。 "我昨晚没申请封条。"声音低得只能让前面的人听见。
沈砚没回头，只把断封放进证物袋，像收起一枚早已引爆的雷管。
水箱间不足十平米，白炽灯一盏，灯罩积满死蛾。 地面湿滑，中央摆着一只500 ml空瓶——标签"三氯甲烷 分析纯"，瓶盖外翻，瓶腹被刻意捏扁。
陆辞蹲身，指尖在瓶颈轻擦：淡粉色指甲油残痕，一圈极细，像女人用指甲掐过。 他眸色暗了暗——沈砚从不涂指甲油，露丝偏爱深红，这抹粉属于谁？
瓶底压着一张热敏纸，受潮卷曲，字迹却完整： 【07→36】 箭头下方，用蓝圆珠笔补了一行小字： "36=最后一层膜"
沈砚用镊子夹起纸张，对着灯看—— 纸背隐现压痕，像是有人垫着写过第二页： 【R 0 L 1 循环验证：S（07）】
S，是沈砚姓氏首字母；07，是陆辞尾号。 验证？谁验证谁？
她正要翻过来再照，陆辞忽然伸手握住灯头，"啪"地关掉。 黑暗里，他呼吸近在她耳后："听——"
"滴答、滴答。" 不是水管，是机械计时声，极轻，却稳定。
沈砚打开手机手电，光柱扫过水箱底部—— 不锈钢保温层表面，粘着一只黑色圆盒，拇指大，LED微闪红。 定时微录器，倒计02:59:59。
02:59:58 02:59:57 数字一跳，红点就噬掉一秒。
陆辞用匕首尖撬下圆盒，背面磁吸式，藏在保温层铆钉缝里。 USB口旁，激光刻一行小字：【Side A - Loop 0】
Side A？ 还有Side B？
沈砚把圆盒放进静电袋，抬眼间，灯光重亮—— 水箱外壁，原本被空瓶遮挡的地方，竟用蓝颜料画着一条简笔电梯剖面。 电梯悬在半层，门缝里夹一只运动鞋，鞋舌上写着：Sis
Sis＝Sister？ 沈砚瞳孔猛地收紧——七年前，她赶到仓库时，姐姐左脚正是蓝色运动鞋，被卡在半空电梯门缝。
陆辞也看见了，脸色在灯下白得发冷。 "我封现场的时候，没这涂鸦。"
"你确定？" "确定——"他声音哑了下，"那天我亲手刷的墙。"
凶手不仅重返，还提前知道他们会来水箱间， 甚至算准他们会把瓶子拿起—— 于是第二层留言，才被曝光。
沈砚忽然意识到什么，蹲身用手电照地面。 湿滑水渍里，除他和她的鞋印，还有第三组： 赤足，五趾分明，脚长约22 cm—— 女性，或未成年。
足印从门口延伸到水箱，再折返， 却在门槛处...凭空消失。
"02:31:12" 计时器继续走，像催促。
陆辞把空瓶、热敏纸、圆盒一并收入证物箱， 拉上封条，动作比平常慢半拍—— 他在等沈砚的决定：拆或不拆，听或不听。
沈砚看向水箱顶盖—— 检修口半掩，一条透明鱼线垂下，末端吊着一片指甲大的保鲜膜， 膜上写红字：【Side B - 07:36】
07:36？ 早上七点三十六，还是晚上？ 亦或——第七层、36小时后？
她踮脚去摘，指尖刚碰到保鲜膜， 整栋大楼忽然"嗡"地一声断电， 水箱间灯灭，排气扇停转， 只剩计时器红光疯狂闪烁——
02:27:49 02:27:48
黑暗里，陆辞打开手机后灯，往检修口内照—— 狭窄水泥槽里，竟摆着第二只空瓶， 瓶口用保鲜膜封死，瓶肚鼓胀， 里面隐约飘浮—— 半截人类指骨，戴着一枚尾戒， 戒圈刻字：S. 07. 23
沈砚的呼吸，终于乱了半拍。 23，是她的生日； 07，是陆辞尾号； S，是她姓氏。
"02:24:11" 红光一闪，照出陆辞眼底的狠劲。 "拆不拆？"
沈砚咬牙，把证物袋塞进他怀里， 声音冷得像解剖刀背： "拆——但要在实验室，全程录像。" "我要知道，瓶里指骨是谁的， 更要知道，谁把我和你的编号... 写进了死亡循环。"
断电的大楼外，天边第一缕晨光爬上屋顶， 却照不进漆黑的水箱间。 只剩一点红，在倒计时—— 像一颗被提前植入的心脏， 等着他们回到某个原点， 再亲手剥开最后一层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