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章 妈妈笑了
晚会前夜，台风预警高挂。
窗外乌云压得很低，像未拆封的铅灰信封。
小满端着碗筷，心不在蔫——
灯塔的电线今天刚拉好，要是台风登陆，明晚的演出可能取消。
更让她不安的，是母亲的状态：
一整天，林妈妈把家里所有杯子洗了三遍，
地板拖得能照镜子，
却仍坐在餐桌前发呆，手里抹布绞成麻花。
"妈，台风来了，早点休息吧。"
母亲抬头，眼底是潮湿的雾：
"杯子不洗干净，明天客人来了怎么办？"
小满愣住——
原来母亲把"晚会"当成"家长会"，怕给女儿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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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爬上阁楼，翻出那本鹅黄日记。
从搬家第一天起，她每天写三条"小好事"，
已攒下 97 页，却从没给母亲看过。
她把日记抱在怀里，像抱着一罐未经启封的星光。
"也许，该让妈妈听听这些光。"
下楼，母亲仍在擦桌子，指节发红。
小满握住那只手："妈，我给你读点东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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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灯调至最暗，雨点第一滴砸在窗玻璃。
小满翻开第一页，声音轻得像风铃试音——
"6 月 4 日 晴
① 遇到两个怪同学，一个像汽水，一个像番茄。
② 妈妈喝了 lemonade，多吃了半碗饭。
③ 风铃响够 101 下，比果果说的多 1 下。"
母亲睫毛颤了颤，嘴角未动，眼神却从"灰雾"转为"微光"。
第二页——
"6 月 7 日 雨
① 妈妈没有发烧，太好了。
② 我学会拆窗帘，原来挂钩要逆时针转。
③ 郑爷爷送我海军口哨，超响！"
读到"超响"时，母亲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画圈。
雨声渐密，小满的声音越来越稳，像在黑屋里拧亮一盏又一盏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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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狂风嘶吼，"啪"一声全镇断电。
黑暗倾盆而下，母亲猛地攥紧桌布。
小满摸出事先准备的露营灯，"哒"地按下——
暖黄光球把两人裹住。
"继续吗？"
"继续。"母亲突然开口，声音哑却坚定。
小满跳读几则高光——
"7 月 2 日 多云
① 星野写出《灯塔之光》副歌，好听哭。
② 果果漫画被团长点赞，她原地转圈。
③ 妈妈今天洗了三次杯子，我知道她在担心晚会——
其实，杯子已经很亮了，更亮的是她。"
读到这句，母亲指尖抵住唇，像要按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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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翻到最新空白页，把笔递过去：
"妈，该你了。只要一条'小好事'就够。"
母亲握着笔，手在抖。
良久，她慢慢写下——
"7 月 12 日 台风夜
① 小满给我念阳光日记，我第一次笑。"
写完，她真的笑了——
嘴角向上，眼角弯出细纹，像久阴乍晴的海面，细浪一层层推过来。
小满眼眶发热，却跟着笑，两人笑声在暖黄光球里碰撞，"叮"地一声，仿佛风铃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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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忽然拿起手电筒，对准天花板，晃动光斑：
"看，'海上星星'！"
小满会意，举起另一只手，比出鸽子剪影，追着光斑飞。
两人笑成一团，把黑暗当成舞台，把光当成道具。
玩累了，母亲把光斑停在女儿胸口，轻声说：
"明天台风也好，停电也好，妈妈都会去。"
"真的？"
"嗯，因为你把光借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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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电灯复明。
母亲下意识眯眼，却第一时间把露营灯关掉——
"留点电，明天还要亮很久。"
小满把阳光日记本合上，发现封面被母亲用圆珠笔画了一颗小小的向日葵，旁边写着：
"以后，我也每天写三条。"
她把本子抱在胸前，像抱住一罐刚刚溢满的星光。
窗外，台风前锋掠过，雨势转小，第一缕风从破窗缝隙钻进来，吹动餐桌上方那串mini 风铃——
"叮——"
母亲抬头，望向风铃，又望向女儿，眼角仍带着未散的笑意。
那一秒，光斑、风铃、笑容，重叠成一幅小小的灯塔图——
不用电，也能把黑夜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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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