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外的台阶被夕阳镀上一层碎金。
林絮牵着子仪的手，踩着那层金粉拾级而下，影子被拉得极长，像两条挣脱了剧本的旁白。
法槌余音仍在耳边回荡，她却忽然听见行李箱轮子碾过冰面的声音——
许窈把头盔挂在拉杆上，冲她扬眉：“下一站，去哪？”
林絮低头看子仪，孩子把画本抱在胸前，封面空白处被夕阳映出一道金线，像等待落笔的下一页。
她轻声答：“先写检讨。”
许窈愣住：“检讨？”
“嗯，自由的检讨。”
她掏出那张只值1元的赔偿款支票，在背面写下一行字：
“检讨人：林絮，检讨内容：如何学会不回头。”
写完，她把支票折成纸飞机，朝风口掷去。
纸飞机被气流托高，掠过法院国徽，掠过直播车顶，掠过三千万观众的视线，最终消失在灰蓝色的城市天际。
镜头里，弹幕刷屏：
“姐姐别走文艺路线，快直播带货！”
“1元支票飞走了，我钱包里的1元突然不值钱！”
林絮朝镜头挥手，笑意像被阳光漂淡：“直播停更，博客封存，我要去把裂缝缝成路。”
直播信号切断，屏幕黑掉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弯腰抱起子仪，走向那辆二手电动车——
车牌号：京B·X120，里程：6.7万公里，目标：210公里外的海。
风吹起她黑色大衣的下摆，像一面终于升起的旗，却无人知道，旗的背面绣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合格”印章，尚未褪色。
电动车驶出停车坪，无牌商务车再次启动，保持三百米距离，像一条被拉长的影子。
林絮瞥一眼后视镜，嘴角弧度未变，只是油门拧得更紧。
夕阳迅速坠落，天际最后一道金线被夜色吞没，像给自由盖上了一层不确定的封蜡。
而自由，真的开始了吗？
她不知道，她只负责写下检讨书的第一行：
“我离开，不是胜利，而是活下来的副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