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初夏,雨水比往年更稠。
林絮把诉状递进京市朝阳区法院立案庭那天,雨幕像一层隔音罩,将她和身后的世界彻底隔开。
纸张只有七页,却重得她指骨发白——
1.解除婚姻关系;
2.子仪抚养权;
3.分割被抵押房产;
4.确认210万为周屿个人债务;
5.损害赔偿金:1元。
她写下“1元”时,笔尖顿了顿,像给五年的凌迟标上价码。
工作人员盖章,案号:(2025)京01**民初66号。
66,顺顺利利的反讽。
离开立案大厅,她抬头,雨珠顺着檐沟砸在脚背,像无数细小的陪审锤。
手机震动,周屿传来一条语音,声音温润得像在念法庭誓词:
“收到传票了,林女士,准备应诉。”
紧接着,一份PDF甩进邮箱——《民事反诉状》。
反诉请求:
1.确认《糖是咸的》构成名誉侵权;
2.赔偿精神损失50万元;
3.剥夺林絮对周子仪的监护权。
事实与理由栏,他写道:
“被告长期在网络上贬损原告人格,利用幼子进行病态营销,不配为人母……”
每一个顿号,都是一把小锉刀,把她锉成更符合他尺度的形状。
林絮站在雨中,把PDF转发给王教授,附上一行字:
“老师,战场清理完毕,可以点火了。”
然后,她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杯现煮咖啡,揭开盖子,白雾扑在脸上,像给面具一次桑拿。
她对着雾气轻声说:“1元也好,50万也罢,出价的人终于不是我。”
雨停得突兀,阳光穿过云缝,在人行道投下一道笔直的亮线,像法庭中央那道分隔善恶的通道。
她踩上去,影子被拉得极长,一直伸到马路对面——
那里,许窈摘下头盔,对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亮着一行字:
“直播开庭,已批。”
林絮举杯,遥遥示意,嘴角扬起一个未被生活磨钝的弧度。
可就在下一秒,一辆黑色商务车贴着亮线急刹,车门滑开,两名穿黑西装的女人走下车——
妇联?还是周屿的证人?
林絮尚未分辨,手机先震动,一条陌生彩信跳进来:
照片里,子仪被一只戴钢表的成年男性抱在怀里,背景是机场安检口。
配文:
“撤诉,或者再也见不到他。”
阳光瞬间变得刺眼,像镁光灯炸闪,她掌心的咖啡杯骤然坠地,瓷片四溅,热液渗入裂缝,发出轻微的“呲——”,像证据被销毁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