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转过身,表情无波无澜,静静地看着花千语。
他什么也没说,将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完全抛回给了对方。
花千语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而微颤,将她挺拔的身姿都吸得坍缩了几分,抽走了最后一丝属于谷主的威严与架子。
她用一种近乎请教的、带着对未知恐惧的姿态,郑重地、一字一顿地问道:“在先生所言的……千年变局之下,我百花谷……该何去何从?”
“全员修行。”陈浩的回答言简意赅,直指核心,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所有纷乱的表象。
他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如同为她们的未来下了最终判词:“除此之外,别无生路。”
见众人眼中依旧充满了迷茫,他抛出了第一个诱饵:“我可以提供一套适合女子修行的功法。”
“功法?”墨长老下意识地反对,“来历不明的功法,谁敢轻易修炼?我百花谷的祖传武技,未必就不能与之一战!”
她的声音里,带着旧时代武者最后的、顽固的尊严。
陈浩没有与她辩论。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反问了一个问题:“墨长老,你亲眼见过,修士真正的速度吗?”
话音未落。陈浩的身影,并非移动,而是在原地骤然模糊、湮灭。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只是一个被光线扭曲的幻影。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瞳孔,都因这超乎理解的一幕而剧烈收缩,视网膜上只灼刻下一道将散未散的、扭曲光线的虚痕。
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下一瞬,当她们的视线终于重新聚焦时,陈浩已经站在了墨长老的身前。
他与她相距不足半尺,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伸出手,指尖掠过墨长老惊愕的视线,自她面前的矮茶几上,拈起了一枚剔透的蜜饯。
墨长老全身的汗毛在那一刻轰然倒竖!心脏如同被冰手攥紧骤停了一拍!她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彻骨的寒意,已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陈浩的身影,再次模糊、湮灭。
当他重新出现在议事厅中央的原位时,他的指间,多了一枚刚刚从墨长老面前取走的蜜饯。
议事厅内,死寂得如同坟地。
陈浩将那枚蜜饯丢进嘴里,轻轻咀嚼,然后才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仅为气动境后期。是修士里面境界最低的。”
“但刚才的速度,足以在我拿走蜜饯的同时,顺便……杀死在场任何一人。”
墨长老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那份固守了一辈子的、对武技的信仰与尊严,在这一刻,被这枚轻飘飘的蜜饯,碾得粉碎。
良久的沉默之后。
花千语缓缓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议事厅中央,走到陈浩面前。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决然、恳切,以及将整个宗门未来都押上去的孤注一掷。
“请先生……救百花谷!”
这一句话,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落幕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花千语当场拍板,宣布百花谷将全面转向修行之路,一切事务,皆由陈先生指导。
陈浩平静地受了她这一礼,随即,不容置疑地抛出了自己的三个条件。
“第一,我要首席教习之位,拥有对所有修行事务的最高决断权。”
“第二,谷内所有灵石,由我统一调配,优先使用。”
“第三,我要查阅谷内所有典籍的权限,包括你们的祖训原文。”
权力、资源、情报。缺一不可。
“允了!”花千语毫不犹豫,一一应允。
双方的盟约,就此达成。
会议结束,花千语命令李月亲自护送陈浩前往谷内环境最好的一处独立院落——“静心小筑”。
路上,李月传达了花千语的请求,言辞恳切,希望陈浩为了安抚谷内普通弟子的情绪,暂时不要在小筑外随意走动。
“我明白。”陈浩点了点头。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
静心小筑确实清幽雅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显示了百花谷十足的诚意。
陈浩向送他至此的李月提出了一个要求:“需备足笔墨纸砚。”
安顿下来后,陈浩盘膝而坐,意识沉入体内那枚神秘的玉玺空间。
他向那道模糊的大帝虚影,请教一部适合女子修行的、属性温和的功法。
“《不灭心经》乃汝之根本,不可轻传。”虚影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此法能与此界诅咒本源共鸣,旁人修行,恐引来外界大能窥探,于汝不利。”
陈浩心中凛然,这与他的顾虑不谋而合。
大帝虚影似乎对他的谨慎颇为赞许,浩如烟海的记忆中,一道信息流如同星辰般亮起,瞬间打入他的脑海。
《静心诀》一部通用的心法,等修炼入门后,体现出灵根特性后,再选择带有属性的心法,把灵气转化成相应的灵力。
陈浩退出玉玺空间,将李月送来的笔墨纸砚铺开。
在抄录正文之前,他沉思良久,用此界他唯一认识的、从身份牌上学来的那种歪歪扭扭的文字,写下了一段“修行前言”。
他用最直白的语言阐明:修行,需灵根或特殊体质,否则终生无望金丹。更重要的是,一旦结成金丹,脱离凡人范畴,无法繁衍后代。
力量的代价,他必须提前告知。
他将抄录好的《静心诀》,连同那份前言,交给门外的守卫,让其送交谷主。
然而,没过多久,那名守卫面色古怪地返回,将那卷兽皮原样递了回来。
守卫传达了一个让陈浩震惊无比的消息:“陈教习,谷主和长老们说,她们……一个字也看不懂。”
带着巨大的疑惑,陈浩再次进入玉玺空间。他默认了蓝星的文字来自仙界的仙文,毕竟这是大帝的体内世界。
“华夏的文字不是仙界文字吗?”
大帝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亘古的沧桑,揭示了一个令陈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真相。
“文字,乃文明之道痕。仙文之笔划,皆蕴一丝天地法则。”
“蓝星,是吾之体内世界,亦是吾之故土。它太弱小了,如黑暗森林中的一粒微尘。若其上的生灵,使用了蕴含法则之力的仙界文字,其文明的‘坐标’,便会在这片宇宙中被点亮,瞬间就会被天君级的强者感应、追踪。”
“此间文字之隔绝,非为诅咒,实为护佑。是吾为这渺小故土,设下的……一道绝壁屏障,以避群星之窥伺。”
陈浩的意识回归现实,内心依旧激荡不已。
他正为这道“文明壁垒”感到棘手,一睁眼,却发现柳清妍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在了他对面的蒲团上。
她带来的是谷主和长老们的解决方案,并且,她主动请缨。
“由我来协助教习。”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你口述,我用此界的文字,将其记录下来。”
陈浩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静室之中,燃起一炉凝神的静心草。
陈浩缓缓开口,念出了《静心诀》的第一句心法口诀。
柳清妍手持一支不知以何种兽毛制成的笔,在一张光滑的兽皮卷上,迅速记录下对应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