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外的广场,此刻已沦为愤怒与绝望的漩涡。当倪姗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开,聚集在外、翘首以盼公正结果的民众们彻底被点燃了!最后一丝对系统的信任,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不公!!”
“黑暗!!”
“推翻他们!!”
怒吼声、哭喊声、斥骂声汇聚成狂暴的声浪,冲击着法院门前由机器人警察组成的冰冷防线。人们开始向前拥挤,用拳头、用身体、用手边一切能找到的东西,砸向那些闪烁着红色警示灯、手持脉冲警棍的机械造物。
机器人警察的程序被触发,它们用毫无情感的力量推搡、格挡,脉冲警棍发出“噼啪”的电流声,偶尔有过于激动的人被击中,惨叫着倒地,更激起了人群的狂怒。场面彻底失控,混乱如同病毒般蔓延。
玉蓉、温可、舒华和姜明相互搀扶着,刚刚走出法院那沉重的大门,就被这失控的人潮瞬间吞没!他们如同暴风雨中的几片树叶,被推搡着,身不由己。
“小心!”温可大喊着,用身体护住玉蓉和身体虚弱的舒华。姜明则奋力在前面试图开路。
就在这极度混乱之中,几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尖锐的破空声,突兀地响起!并非来自机器人警察的标准武器,而是来自某个隐蔽的角落——是加装了消音器的能量手枪!
“咻!咻咻——!”
目标明确!直指玉蓉他们几人!
“噗!”一声闷响,走在稍前一点、正试图推开一个撞过来醉汉的姜明,肩膀瞬间爆开一团血花!他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一旁倒去!
而另一发能量射线,则擦着玉蓉的脸颊飞过,灼热的气浪让她皮肤刺痛,身后一名来不及躲闪的围观民众惨叫一声,胸口被洞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啊——!杀人啦!!”近距离的死亡让人群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尖叫声更加刺耳,人们像无头苍蝇般疯狂四散奔逃,互相踩踏!
“姜明!”玉蓉惊叫。
“找掩体!快!”温可反应极快,忍着肩部被流弹擦伤的灼痛,一把拉过玉蓉和吓呆的舒华,连同受伤的姜明,几人狼狈地扑向法院大门旁那厚重的石柱后面,暂时躲开了混乱的中心和冷枪的威胁。
就在这时,另一股力量介入了混乱!
“保护平民!夺取机器人控制权!反抗暴政!”一个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女声响起!
是余莉将军!她和她那些已经恢复记忆、重新集结起来的手下士兵们,不知从何处拿到了武器,或许是利用了权限,或许是早有准备,他们训练有素,分成小队,一部分人引导惊慌的民众疏散,另一部分人则直接与试图镇压的机器人警察交火!
能量光束在空中交错,金属碰撞声、爆炸声、人类的怒吼与机器的电子警报声混杂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广场的地面,既有民众的,也有士兵的,还有被摧毁的机器人迸溅出的冷却液和电路火花。这是一场在虚拟世界中,为了真实尊严而进行的、血与火的预演!
法院高高的楼顶露台上,钟辰凭栏而立,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的修罗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神祇般的冷漠和嘲讽。他手中摩挲着那把赝品“记忆钥匙”,仿佛在把玩着一件有趣的玩具。
然后,他抬起了手腕,看向那块镶嵌着钻石的、正在倒计时的金表。秒针正一格一格,走向终点。
他的嘴唇轻轻开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出了最后的倒计时:
“五……”
广场上的混乱、鲜血、死亡,在他眼中如同戏剧。
“四……”
余莉将军的奋战,玉蓉他们的惊恐,不过是落幕前的喧嚣。
“三……”
他嘴角勾起,期待着他一手导演的“新世界”。
“二……”
“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脱和疯狂的快意:
“重启!”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以另一种形态,按下了播放键!
所有的声音——枪声、爆炸声、哭喊声——瞬间消失。
所有的景象——混乱的广场、高耸的法院大楼、阴沉的天空——开始如同浸水的油画般模糊、溶解、扭曲!
色彩剥离,线条重组,物质仿佛化为了流动的数据代码。
玉蓉他们感到一阵强烈的、灵魂被抽离般的眩晕,周围的石柱、地面都在虚化……
仅仅几秒钟后,周围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再次凝聚、固化,但已然彻底不同!
冰冷的大理石取代了粗糙的石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取代了钢铁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某种权力的威压,取代了硝烟和血腥。宏伟、空旷、肃穆,带着古老东方帝国的极致威严。
玉蓉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长裙,站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温可、姜明、余莉等人也都在,他们同样身着符合身份的古代服饰,或官袍,或戎装,或太监宫女装扮,分散在巨大的宫殿各处。
而在这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鎏金台基之上,在那张盘踞着金色巨龙的宽大龙椅上,钟辰——或者说,此刻的“皇帝”钟辰——正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冕旒,威风凛凛、志得意满地端坐着。他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臣子”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掌控一切的满足感。
他按照脑中设定的“剧本”,将手中那把假钥匙,郑重其事地插入自己的耳中,试图“恢复”他那“至高无上”的帝王记忆——当然,毫无反应。
阶下,那些被系统随机分配了官员身份的、尚未恢复真实记忆的人们,如同被设定的程序,齐刷刷地跪伏在地,用整齐划一、毫无生气的声音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钟辰满意地抬手虚扶:“众卿平身。”他享受着这虚假的朝拜,“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很快,朝会按照他设定的流程草草结束,文武百官则大部分是记忆空白的NPC,他们机械化地躬身退去。
钟辰迫不及待地唤来身边一个面白无须、一副太监总管打扮的AI模拟体:“小李子。”
“奴才在。”AI太监躬身应答。
“朕记得,在册女子中,是否有一位名叫玉蓉的?”钟辰眼中闪烁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欲望,“去,给朕把她找来,立刻送到朕的寝宫!”
“嗻!”AI太监领命,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