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书写性创伤与出国隐情
“这是你家吗？”
薄冷翠：“至少祖父准我姓薄，这里自然是我家的产业。”
还敢讽刺她没给汪薄捞到“薄”姓！
“哼，”薄玉白他一眼，“父亲老糊涂了，引你这头狼进了薄家。”
“当年你要杀薄铖没得手，现在回来了，他还敢把你和薄玦放一起吗？”
薄冷翠微微蹙眉：“姑母尽可痛快说了，反正精神病诽谤正常人也不负刑事责任。”
“还有，我和薄玦昨天还见过。”
“前天也见过。”
“谁管你？”薄玉瞪他，“让开！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
“这是中国的土地，你敢拦中国人？”
薄冷翠：“……”
“民国已经结束快一百年了。”他再次重申，“我的国籍是中国，我母亲也是，而且我母亲还是革命烈士冷立华之后。”
薄玉选择性耳聋，并且这种症状很多年了。
薄冷翠依旧不让她进，“姑母，汪薄对您有PTSD，您进去会影响他康复。”
“小洋鬼子，你敢这么说”薄玉一巴掌打过去，被薄冷翠握住手腕，“这是事实。”
“他凭什么！”薄玉气愤，“汪薄，他怎么敢！”
“这是事实。”
薄玉继续选择性耳聋，“你给我离他远点。”
“姑母，不如与我做个交易？”薄冷翠用她最想要的东西来换：“以时间换金钱。”
“你容我半年，那么祖父给我的所有遗产，我都奉上。”
薄玉转身，对病房没了兴趣。
“当真？”
“随时可以拟订条款。”
薄玉狐疑：“为什么？”
“我只是没有姑母那样爱钱而已。”薄冷翠顺着把薄玉推了一下，让她远离病房，“没什么想不通的，这世上有姑妈这样的母亲，就也有仗义执言与见义勇为的表哥。”
“姑妈回去就行了。”
“以后也别来了。”
薄冷翠顺手就把病房钥匙抽了扔里面，顺便换了个密码。
“条款找我特助去拟，最近别妨碍我们治疗。”
薄玉被特助哄着拟条约去了。
薄冷翠好容易能安安静静地看着汪薄，却见汪薄醒了一会儿了。
正拿着手机玩音游，但手指并不算灵活，弯曲的那只小指又更加显眼了。
薄冷翠坐在他对面，声音很轻：
“给我看看。”
汪薄的手指微微发抖，手机屏幕被按熄，这回没有故作不知转移话题，虽然下意识手要缩到背后，但最终，他还是缓缓伸出了手。
薄冷翠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变形的骨节，每一处凸起、每一道细微的疤痕，都像是刻在他心上。
他想杀人。
想亲手把阙雪松的指骨一根根碾碎，想让他也尝尝抄写到手指痉挛的滋味。
但他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疼吗？”
汪薄扯了扯嘴角，但发现自己也笑不出来：
“早不疼了。”
“只是下雨天会有点僵。”
薄冷翠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他的指节。
汪薄的心率监测仪突然跳了一下。
薄冷翠抬眸看他，眼底的暴戾还未完全褪去，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以后不用藏了。”
“你的手很漂亮。”
汪薄愣住，随即嗤笑：
“你有病啊。”
薄冷翠捏了捏他的指尖：
“嗯，只对你有病。”
“你早就知道…阙雪松的事？”他声音哑得可怕，“……看我被欺负，很可笑吧？”
当薄冷翠当众拆穿阙雪松的霸凌时，汪薄的第一反应不是痛快，而是羞耻。
他猛地背过身去，指甲掐进掌心，喉咙发紧。
太丢人了—— 像被当众扒开旧伤疤，露出里面从未愈合的溃烂。
还是被薄冷翠看见！
薄冷翠会认为他多么无能，连一个阙雪松都不能应付，还受人欺负，是丢脸…
可现实里薄冷翠皱眉：“什么？”
他查了一些，但时间有限，终究不能知道当年事件的全貌。
“课本被偷不敢说，纸条塞满课桌不敢扔……”汪薄突然出声，“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窝囊？”
薄冷翠直接扳过他的肩膀。
“那是因为你是好孩子，他不是。”
他拇指擦过汪薄发红的眼尾，“好，不需要羞耻，更不用为自己受伤而抱歉。”
——就这一句。
汪薄二十多年筑起的尖刺城墙，轰然崩塌。
他狼狈地别过脸，却止不住眼泪砸在薄冷翠手背。
原来他拼命扮坏、扮狠、扮无所谓……
不过是想藏住那个被薄玉骂“没用”的十五岁汪薄。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汪薄突然揪住他领带，“看我像丧家犬一样……你很得意吗？！”
薄冷翠任由他撕扯，等他自己踉跄着撞进怀里。
“是我的错。”
他掌心贴住汪薄颤抖的后背， 不知第几次说自己错，也数不清汪薄在长久的年月里，多少次会想在他身上哭一哭，但连这点愿望也无法实现。
他便在心中想，便是说一辈子“是我的错”，又能让汪薄有些许心安吗？
那哪怕有万分之一，他也愿意日日月月认错。
朝朝暮暮承诺：“我决不会让你可悲了。”
汪薄把脸埋在他肩上哭到打嗝，昂贵的西装面料吸饱泪水。 而他掌心里的手指冰凉，尾指僵硬，像歪了的折断钢笔。
“薄冷翠…”汪薄打了个嗝，“我不是妈宝男。”
他委屈地呜呜咽咽，“说我什么都好…为什么说我是妈宝男”
薄冷翠：“……”
那么大一出豪门信托争夺闹剧，结果对汪薄杀伤力最大的武器还是他提供的证据，那个孕妇对汪薄“妈宝男”的评价？
薄冷翠轻拍他背，“你不是。”
“你…当年为什么会出国？”汪薄终于问出来，“薄玉说，你去和国外的未婚妻订婚，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也再也不是薄家人了。”
薄冷翠如今听薄玉的谎言觉是荒诞，但是一想这样的话对于当年才十几岁的汪薄来说，跟天塌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又觉得心疼起来，把汪薄的手握在手里。
“是姑母骗你。”薄冷翠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现在看来，当年的自己一气之下出国离家的行为，很幼稚。
而且，也间接伤害了汪薄。
那时候他十五岁，薄玦不过才上幼儿园，薄铖是个开明的人，将公司事务与经济金融的相关经验都会教给他，还希望他能早点打理薄氏。
但他主业还是高中部学生，哪怕那时他已经接到国外常青藤的录取通知书，他也还想多待一会是一会儿。
甚至……他可能也不会去藤校，可能会因为某个人去京大。
但天有不测风云，薄铖在国外街头遭遇刺杀，董事会人心惶惶，其实都想着闹事，其中以姑母薄玉为首的薄氏外戚闹得最大。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洋鬼子杀夫谋财，骗取家产？”
“他在国外遇刺的！谁在国外有势力，好难猜啊。”
“莉莉白，装什么中国人，你敢说你没让冷家动手？冷家不是军方吗？怎么还不查个结果出来让我们安安心？”
“一个洋鬼子，假儿子，也想做薄氏的主？做梦！”
那阵子薄冷翠被母亲莉莉白找来临危受命，他顶着所有人的骂名守着薄氏大厦的公章和薄家属于莉莉白与薄玦的“正统”。然后有人就策划了针对薄玦的暗杀。
薄冷翠不得不把薄玦送到别处保护起来。
但莉莉白竟然因此不相信他，“冷翠，你把薄玦藏在哪儿？你是不是杀了他？薄家的人，所有的薄家人都这么说！”
“那是你的亲弟弟！你已经有薄家祖父给你的信托了，你怎么能为钱杀亲弟弟……”
他说他没有，但是莉莉白不信。
并且还从身边人的话里拼出来一个真相：“薄铖是被薄冷翠在国外买的杀手刺杀的，后面的就是薄玦了，薄冷翠明面上把人藏起来，其实也是杀了，这样薄氏第三代就只有薄冷翠和汪薄，所以薄冷翠与薄玉是在演戏，打算吞并家产罢了。”
所有人都说薄冷翠是洋鬼子杀人犯，说他六亲不认，恩将仇报。
说他杀了薄铖，杀了薄玦，下一个就杀汪薄，薄玉。
将他的那双蓝眼睛比作夜叉罗刹的鬼眼睛，将他的金发比作恶鬼的红毛，反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薄氏血脉，终究是外人。”
“不配。”
“不该。”
“无情。”
“绝情。”
中国文学和历史早就告诉他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黄金”。
但即便有这种心理准备，但见亲生母亲那样防他，恨他，他也觉得寒心。
于是苦苦撑着，撑到了薄铖养好伤回来，他才把薄玦也放出来。
莉莉白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大儿子，要道歉的时候薄冷翠已经不是当初的薄冷翠了。
而是钮祜禄·薄冷翠。
“…奥托，是我误会了你。”
“只是薄玦太小了，你又不告诉我他在哪…我心急”
莉莉白叫起了薄冷翠从前的名字，本是要找回当年母子两人相互依靠的温情，没想到薄冷翠一下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和母亲流亡的……
而薄玦在一样的情况下只不过被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告诉母亲是因为母亲当时已经被监控了…竟然也会猜忌他，原来薄玉那样的母亲根本不是特例，世上照样有千千万万个相似的。
算了，反正薄家的事也平定了，薄玦也已经还给她了。
他那时只一味想自己是“正统”的地方，发现也没有，原本在德国他奶奶就憎恨他有中国人血脉…于是也不回德国。
他想起他外婆的古董店，还有瑞士的薄家玫瑰园，他只是越来越不愿意在薄氏挨骂……
于是买了机票去了欧洲，被薄铖打电话追问去向，他便说自己上大学去了。
此时的汪薄：“……”
他以为有什么隐情呢，原来都是被不懂事的父母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