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咽下去的瞬间，陆无锋感觉脑子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眼前一黑，又迅速恢复。他靠着桌角稳住身体，右手悄悄掐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雷石的酒杯里，没发出声音。
雷石正仰头灌酒，完全没注意。
“这‘岩浆烧’还是这么烈。”陆无锋咳嗽两声，故意皱眉，“喝完脑袋嗡嗡的，跟当年在工事里被炸塌了耳朵似的。”
雷石哈哈一笑：“你这才哪到哪？老子年轻时一杯倒过三个地底蜥蜴人！那才叫喝酒！”
“行行行，你厉害。”陆无锋端起自己的杯子碰了下，“不过说真的，当年你说打通三条主道就能直通地心，我还真不信。”
“不信？”雷石瞪眼，“现在信不信？”
“现在？现在我只信你能喝。”
雷石拍桌大笑，震得桌上陶杯跳了两下。他伸手往怀里一掏，哗啦一声抽出一张泛黄皮卷，往桌上一拍：“看看！十年了，老子一直带着！整座铁脊山的矿脉，哪条岔道有塌方风险，哪个坑口能出玄铁，全在这上面！”
陆无锋心跳加快，面上不动声色：“让我瞧瞧？”
“看可以，别想抄！”雷石咧嘴，“看完还得还我。”
陆无锋伸手接过，指尖刚碰到皮卷，右眼里断断续续的数据流突然闪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纯度玄铁矿标记，坐标锁定】
他差点笑出来。
这图来得太顺了。
雷石还在得意洋洋地吹：“知道为啥我能活到现在？就靠这张图！哪条路安全，哪块石头底下藏命，我都门清！要不是族规不让动心脉矿井，我早挖出一座金山了！”
陆无锋点头附和：“哥，你真是个人才。”
“那是！”雷石又灌一口酒，脸红得像炉膛里的炭，“兄弟之间不说假话，你要真用得上，拿去看两天也行。但记住——”他竖起一根手指，“不许碰心脉矿井。那地方邪门得很，进去的人不是疯就是死。”
“明白。”陆无锋把图小心折好，塞进腰间暗袋，“我不傻。”
雷石满意地点头，举起酒杯：“来，再干一杯！”
两人刚碰杯，门外沙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整齐。
不是矮人的步伐。
陆无锋右眼猛地一跳，系统残存的预警模块闪出红光：
【圣光波动接近，敌方至少十二人，含重甲单位】
他放下杯子，不动声色扫了眼窗外。
三道黑影正贴着墙根靠近酒馆后窗，手里握着长剑，剑柄上有金线缠绕。
教廷突击队。
来得真快。
他迅速摸出三枚蛊烟丸，藏进袖口。左手按住桌沿，准备随时翻桌制造混乱。
雷石也察觉不对，眯眼看向门口：“这帮兔崽子……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们冲我来的。”陆无锋低声道，“你别管，我从后窗走。”
“走个屁！”雷石一把抓住他手腕，“你是我的兄弟！在这种时候跑路，老子以后还怎么带人？”
“你不走，咱俩都得留在这儿！”陆无锋压低声音，“图我已经拿到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是我的事。”
雷石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你小子……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陆无锋没说话。
雷石松开手，拿起战锤，站起身：“行啊，那你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图要是丢了，我可饶不了你。”
“不会丢。”陆无锋站起身，退向后窗，“保重。”
“滚吧！”雷石一脚踢翻桌子，战锤抡圆了砸向地面，“轰”的一声，整个酒馆都在震。
木门被踹开，三名白甲战士冲进来，长剑直指中央。
雷石怒吼一声，战锤横扫，直接把最前面那人砸飞出去，撞在墙上当场昏死。第二人举盾格挡，被锤头砸得单膝跪地。第三人刚要施法，雷石一个箭步上前，锤柄猛击对方下巴，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响起。
外面更多人涌进来。
陆无锋已经翻出后窗，落地滚了一圈，借着屋侧阴影贴墙疾行。他听见酒馆里打斗声越来越响，雷石的吼声盖过一切。
他知道，自己必须走。
不能回头。
也不能停。
他摸了摸腰间的暗袋，图还在。
这就够了。
巷子尽头是片沙沟，他跳进去，弯腰前进。头顶传来喊叫声，有人发现后窗被打开。几道白影跃上屋顶，开始搜索。
陆无锋屏住呼吸，贴着沟底爬行。袖子里还剩一枚蛊烟丸，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他抬头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一半，风不大，但足够把声音传远。
忽然，酒馆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整面墙塌了。
紧接着是雷石的大笑。
“来啊！你们这群穿白袍的耗子！老子今天请你们喝酒！”
然后是金属碰撞声，密集如雨。
陆无锋咬牙继续往前爬。
他知道，雷石撑不了太久。
但他必须活着带走这张图。
为了接下来的事。
为了找到玄铁矿。
为了炼那把弓。
沙沟逐渐变窄，前方出现一道裂口，通向山体背面。他钻进去，确认没人追来，才靠在岩壁上喘口气。
右眼的数据流依旧不稳定，时不时闪红字。左眼的血痕还在渗血，但他顾不上。
他掏出矿产图，借着微弱月光展开一角。
线条密密麻麻，全是矿道标记。几个红色叉号写着“禁入”，其中一个就在心脉矿井附近。
他记下了玄铁矿的位置。
就在北侧断崖下方，深度约三百米。
地图边缘有一行小字：
“此图仅限传人，若落外族之手，必遭天火焚身。”
陆无锋冷笑一声，重新折好图，塞回暗袋。
天火？
他现在怕的不是天火。
是时间不够。
他刚站起身，远处传来爆炸声。
熔炉之喉的方向升起一团火光，照亮半边夜空。
陆无锋愣住。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他不能回去。
也不能停下。
他转身朝山体背面走去。
风沙吹在脸上，带着焦味。
走了大约十分钟，他停下脚步，从箭囊取出一支空杆箭，掰断箭尖，把一小节金属丝缠上去。
这是他自制的信号装置。
只要插在地上，微型侦查蛊就能顺着金属丝爬出去，探路。
他刚把箭插进沙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沙地上多了个脚印。
不是他的。
他立刻蹲下，手摸向腰间蛊烟丸。
那个脚印没有继续前进。
也没有离开。
就那么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陆无锋盯着它，慢慢后退一步。
脚印的主人没有现身。
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那里。
像在等他先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