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的手还攥着那枚锈箭头，指节发白。沙地上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弓已经搭上一支空杆箭。黑影冲到十步内，突然停下，单膝跪地，把一张卷轴递上来。
“长官，军令到了。”
是个魔军传令兵，脸上抹着防沙油泥，看不出表情。陆无锋没松弓，用脚尖挑起卷轴，撕开火漆封印扫了一眼：清剿矮人反抗军据点，限三小时内完成，监军将在高坡督战。
他把箭收回箭囊，把卷轴塞进怀里。左眼还在渗血，右眼的数据流断断续续闪着红字。他抬手抹了把脸，把血和沙子一起擦掉，站直身子。
“通知小队，目标左翼，准备推进。”
传令兵领命跑远。陆无锋活动了下肩膀，肋骨处传来钝痛，刚才被铁幽拽进地道时撞的。他没管，低头检查玄铁弓——弓身有裂痕，但还能拉满。魂核在胸口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片贴在皮肉上。
系统这时候蹦出一行字：
【推演模块恢复37%，检测敌方左翼弓手阵地，换气周期固定，每十二秒一次】
“你总算醒了？”他低声骂了一句，“别又卡在关键时刻。”
【警告：能量波动异常，建议减少高强度输出】
“少废话，给我标出最佳射击角度。”
【坐标锁定，风速修正0.6，建议使用暴雨梨花第三变式】
陆无锋点头，带着小队绕到侧翼沙丘后。前方是矮人据点的外围防线，几座石垒工事架在缓坡上，左翼弓手正在装箭。雷石站在中军旗台，战锤扛在肩上，火红胡子被风吹得乱晃。
“放烟弹，主攻中路。”陆无锋下令。
手下扔出两颗蛊烟丸，黑雾腾起，矮人阵型一阵骚动。就在这瞬间，陆无锋拉开玄铁弓，魂核的热能顺着经脉灌入箭矢，三支暴雨梨花箭呈扇面射出。
箭雨落地，左翼弓手阵地炸开三团火光。两名弓手直接被掀翻，剩下几个慌忙躲进掩体。远程压制解除，魔军小队趁机压上。
“撤！”陆无锋低喝一声，带着人后退五十步，做出“强攻受阻”姿态。监军在高坡上挥了下手，似乎满意这波操作。
战斗继续。矮人战士从工事后冲出，双方短兵相接。陆无锋没再出手，只在后方指挥调度，偶尔射一箭逼退冒头的敌将。他眼睛盯着雷石，等机会。
半小时后，矮人防线崩溃，残部往据点深处撤退。陆无锋带人追击，在焦土坑边停住。他故意落在最后，从箭囊抽出一支无锋箭，箭尾刻着一行古矮人文字：“火炉未熄”。
他把箭射出去，钉在雷石脚前三寸。
雷石猛地转身，眼神暴怒，大步冲上来一把将他按进焦土堆里，拳头捏紧就要砸下。
“你他妈真打？”雷石吼道。
陆无锋没反抗，嘴角被磕出血，却笑了。他伸手撕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块暗红色纹路——那是结拜当晚两人割腕滴血混酒后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烫。
雷石动作僵住。
他盯着那块印记，又看陆无锋的脸，呼吸重了几分。
“……操。”他松开手，一把将人拽起来，“你演得还挺像。”
陆无锋拍了拍身上的灰，咳嗽两声：“不演，监军那边过不去。”
雷石啐了一口：“差点真信了你是来灭我们的。”
“任务要完成，人也得活着。”陆无锋捡起玄铁弓，“你们伤亡多少？”
“死七个，伤十一个，不算多。”雷石眯眼看向高坡，“你那个监军，马上要下来验尸了。”
“我知道。”陆无锋抬头，看到高坡上有人影走动，“我宣布歼灭敌首，然后‘追击残部’。”
雷石懂了，冷笑一声：“行，够狠。”
陆无锋转身对部下喊：“敌首已毙，清理战场！剩余残敌由我带队清剿！”
命令下达后，他拎着弓，独自朝据点东侧走去。走出三百步，雷石从后面追上来，扔给他一袋烈酒。
“接着。”
陆无锋接过，仰头灌了一口。酒辣得呛人，他咳了两声。
“哥，这次可别再让我喝断片了。”
雷石咧嘴一笑：“上次是你自己抢着喝的，谁让你非说要学我们矮人的‘熔炉三式’？”
“结果一杯倒，睡了两天。”
“活该。”雷石拍拍他肩膀，“走吧，去老地方。”
两人并肩往前走。远处黄沙尽头，一座半埋地下的石屋露出屋顶，烟囱冒着黑烟——是矮人常去的地下酒馆“熔炉之喉”。
路上陆无锋问：“矿道图呢？”
“到了给你。”雷石压低声音，“但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保证，不拿这图去碰‘心脉矿井’。”
陆无锋脚步一顿：“为什么？”
“那底下封着东西。”雷石盯着他，“不是金不是铁，是活的。我爹当年带队勘探，进去十三个人，出来两个，疯了一个。从那以后，族里立规，谁提挖心脉，谁就是叛族。”
陆无锋没说话。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异常能量源，坐标指向地下三百米，特征与魔王残魂波动相似】
他眼神一闪。
“那你为什么还给我图？”
雷石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来剿我们的。你要是想害矮人，早就在刚才那一战动手了。你压制左翼，放右路生门，连撤退路线都给我们留好了。”
陆无锋笑了：“你看得挺明白。”
“我不傻。”雷石继续走，“而且，你胸口那蛊印，是从我们矮人古血术里改的。外人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同生契’的变种。”
陆无锋没否认。
两人沉默前行。风沙渐小，酒馆的门出现在眼前，是一块厚重的铁板，上面刻着熔炉徽记。
雷石掏出一把铜钥匙，插进锁孔。
“听着，”他回头，“进去之后，别提心脉的事。老板娘跟族里长老是一条心，她要是知道你问这个，立马就会报信。”
“我只看图，不动手。”
“最好如此。”
铁门吱呀打开，一股热气混着麦酒味扑面而来。屋里昏暗，几张木桌旁坐着几个矮人，都在喝酒。吧台后站着个中年女人，卷发盘成髻，手臂粗壮，正用布擦杯子。
雷石冲她点头：“两杯‘岩浆烧’。”
女人嗯了声，拿出两个陶杯，倒进暗红色液体，表面浮着一层火光似的油膜。
陆无锋接过一杯，刚要喝——
吧台后的女人突然抬头，目光落在他左眼的血痕上。
“你受伤了。”她说。
陆无锋顿住。
雷石立刻挡在他前面：“训练伤的，没事。”
女人没说话，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黑药丸，推过来。
“吃了。”
陆无锋看着药丸，系统弹出扫描结果：
【成分：地心苔、铁鳞粉、未知活性孢子，服用后可能触发记忆回溯】
他抬头，女人正盯着他，眼神不像关心，倒像在确认什么。
雷石低声说：“吃吧，她不会害你。”
陆无锋把药丸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