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匠师远道与炮模初成
琼州湾的晨雾还未散尽，码头的青石板上就落了一层细碎的露珠，踩上去能听见轻微的“咯吱”声。朱荣刚登上虎头崖，玄色鱼鳞甲的下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草，惊起几只躲在草丛里的海鸟。他抬眼望去，李铁正蹲在炮台边，手里捧着一块巴掌大的精铁反复摩挲，指尖在铁料上划出细微的纹路，小臂上那道铸炮时留下的烫伤疤痕，在薄雾中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像一道永不褪色的勋章。
海风卷着铁屑与海水混合的气息掠过，李铁忽然抬头，朝着北方的海面远眺，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淬了光的铁器。“都督，您看！”他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精铁差点掉在地上，“是工部的船！船帆上挂着‘火器局’的黄色旗号，定是派来的造炮匠师到了！”
朱荣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三艘快船正冲破晨雾驶来，船帆被海风鼓得满满当当，如同展翅的海鸟。船身两侧堆着鼓鼓的帆布包，麻绳捆得紧实，显然装满了造炮用的器械。他快步走下炮台，石阶上的露水打湿了靴底，却丝毫没影响脚步——自上次截获密信得知爪哇将有红夷大炮后，他就盼着工部的匠人能早日到来，此刻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快船刚靠岸，为首的船上就跳下三个汉子。走在最前面的人身着深蓝色短打，腰间系着鼓鼓囊囊的牛皮工具袋，袋口露出半截铜制量具，脸上满是风霜，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些许旅途的尘土，正是工部火器局的总匠师张诚。朱荣北征蒙古时曾与他共事，深知此人最擅造炮，当年漠北战场上轰破蒙古大营的红衣大炮，便出自他手。
“张兄！别来无恙！”朱荣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张诚的手，只觉对方掌心满是厚厚的老茧，比北征时更粗糙了几分，显然这几年仍在火器局操劳。张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海浪声：“朱都督风采依旧！陛下听说琼州缺造炮匠人，还面临红夷炮的威胁，特意让我带两个徒弟来，还捎了二十斤山西产的镔铁和半箱造炮图纸，保准能帮你们造出能抗衡红夷炮的火器！”
两人正说着，张诚的两个徒弟已扛着帆布包上岸。大徒弟周亮身材魁梧，肩宽背厚，手里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铜制炮管量具，走在青石板上脚步沉稳，一看就是常年锻铁的好手；小徒弟林墨眉眼清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怀里抱着一卷泛黄的图纸，指尖还夹着半截炭笔，图纸边缘有明显的折叠痕迹，显然是路上还在反复琢磨炮型，连休息时都舍不得放下。
李铁早已凑到帆布包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露在外面的精铁，眼神里满是惊叹：“这是山西晋城产的‘镔铁’吧？比咱们琼州本地的生铁硬三成，还耐海水腐蚀，用来造炮管再合适不过！上次修佛郎机炮，用的铁料打两发就发热，要是用这镔铁，定能多撑几轮。”
张诚点头，从工具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小锤，在精铁上轻轻敲了敲，清脆的“当当”声在码头上回荡，连远处的海鸟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你倒是识货！这镔铁得用‘百炼法’反复锻打十二次，去除铁里的杂质，造出来的炮管能扛住三倍的火药冲击力，比佛郎机炮的炮管结实多了。对了，上次赵信传信到工部，说你们要仿制红夷大炮？图纸带来了吗？我得看看样式，才能琢磨怎么改。”
提到红夷炮，李铁立刻来了精神，拉着张诚就往府衙走，朱荣紧随其后。刚进正厅，李铁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起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纸上是阿罗丁用木炭画的红夷炮草图，炮管、炮架的轮廓依稀可见，旁边还用墨笔标注着他根据阿罗丁描述补的尺寸，比如“炮管长两丈”“炮口宽一尺”，字迹虽有些潦草，却透着匠人的细致。
张诚接过图纸，眉头渐渐拧成一团，手指在炮管比例处反复比划，还不时用指甲在纸上划出细微的痕迹。“这炮管太长了，”他指着图纸上的炮管，语气带着严谨，“若按这个尺寸造，整门炮至少得有三千斤重，得用四匹马来拉，战场上根本不灵活，要是遇到浅滩，连炮都推不过去。而且炮口的喇叭形设计，虽然能减少后坐力，但咱们现有的熔炉温度不够，未必能铸出这么规整的弧度，强行铸造容易出现裂痕，一开火就炸膛。”
他的大徒弟周亮凑过来，指着图纸上炮管外的三道铁箍，声音带着憨厚的稳重：“师父，我觉得可以把三道铁箍减成两道，用镔铁铸造成一体，这样既省料又结实，还能减少炮管的重量。还有炮架，红夷炮用的是纯木质轮架，咱们琼州多荔枝木，这木头硬得很，还耐海水腐蚀，不如换成铁木混合的——轮轴用铁，轮圈用荔枝木，比普通木料耐用三倍，推起来也轻便。”
小徒弟林墨也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麻纸，轻轻展开，纸上画着精细的炮模结构图，连炮架上的铆钉位置、炮管的厚度都标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按一比五比例缩小，炮管缩短半丈”。“我在路上琢磨了一路，觉得红夷炮的炮管太长，不如缩短半丈，炮口的喇叭形弧度也改小些，先造个木模试试稳定性，若能用，再放大造铁炮。这样就算出了问题，也能及时改，不浪费精铁。”
朱荣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心中原本的担忧渐渐消散——有张诚这样经验丰富的总匠师，再加上李铁和两个徒弟的细致，仿制红夷炮的事总算有了眉目。这时，赵信提着一个铜盒快步走进来，驿卒的靛蓝色袍子上还沾着晨露，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都督、张匠师！刚收到吴海千户从满剌加传回的消息，说阿罗丁大人已顺利回国，爪哇的奸细还没来得及往‘圣井’里下毒就被抓住了，满剌加国王特意让吴海千户带了两斤龙涎香，说是感谢大明的相助，还说以后咱们要是需要香料、象牙，随时可以派人去满剌加取，他们分文不取。”
张诚听到“龙涎香”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手里的图纸都忘了放下：“这东西可是造炮的好宝贝！不仅能当香料，还能用来密封炮管——把龙涎香磨成粉混进牛油里，涂在炮管的接口处，能防海水腐蚀，比普通牛油好用十倍！上次我在工部造炮，用了龙涎香密封的炮管，放在海边半年都没生锈，要是没有这东西，炮管早就被海风蚀穿了。”
李铁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期待：“那正好！咱们造炮时就用上，让炮管能用得更久。之前佛郎机炮的炮管总生锈，每次用完都得用牛油擦半天，有了龙涎香，就能省不少事。”
几人正说着，王承业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账簿，青色官袍的袖口沾着些许墨渍，显然是刚从账房过来。“都督，张匠师，有件事得跟你们商量——咱们的铁匠铺得扩建。现有的熔炉只能烧到八百度，造镔铁得要千度高温，根本不够用，得再砌两座大熔炉；而且锻铁需要人手，现有的匠人不够，还得雇些民夫帮忙。我算了算，扩建熔炉需要五十两银子，粮草够匠人吃三个月，就是木炭可能不够，得去琼州山里的炭窑多订些硬木炭，不然熔炉烧不旺。”
张诚接过账簿，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点头道：“熔炉的事交给我！我带的图纸里有‘回风炉’的样式，这种熔炉比普通熔炉温度高两百度，还省木炭，正好适合造镔铁。只是砌熔炉需要耐火泥，得找些懂烧泥的民夫——普通的泥土不耐高温，一烧就裂，耐火泥得用山里的红土混合稻草烧制，还得加些盐，这样才够结实。”
“这个好办！”朱荣立刻下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赵信，你去驿馆写告示，招募懂烧泥、锻铁的民夫，每日给五十文工钱，管两顿饭，中午加一碗鱼汤，保证民夫们有干劲；王知府，你去联系山里的炭窑，让他们多烧些硬木炭，越多越好，钱不够就从府衙的库房里支；李铁，你跟张匠师一起清点带来的器械，把造炮的场地选在铁匠铺西侧，那里空地大，离码头近，运精铁、木炭都方便，还能避免打扰百姓。”
众人领命而去，府衙正厅瞬间空了下来。朱荣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忙碌的景象——民夫们扛着木料往铁匠铺跑，肩上的木头压得他们脚步微微发沉，却没人叫苦；驿卒们拿着告示在街头张贴，围过来的百姓越聚越多，不少年轻汉子看完告示就往驿馆跑，显然是想报名当民夫；水师兵士则帮着卸船上的精铁，每块铁料都用麻绳捆得结实，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上，生怕摔了。
整个琼州仿佛都动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蓬勃的生机。朱荣忽然想起郑和，自从上次送走阿罗丁后，郑和就带着水师战船在琼州湾巡逻，说是要防备爪哇的探子，防止他们偷偷侦查海防部署，此刻怕是还在海上顶着海风巡查。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身披蓑衣的郑和走进来，雨珠顺着蓑衣的下摆滴落，在青石板上积成一个个小水洼。他摘下斗笠，露出被海风刮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到朱荣面前：“都督，刚在湾口截了一艘爪哇的小渔船，船上只有一个渔夫，看着老实，实则是爪哇的探子。他招了，说爪哇的红夷大炮已运到巴达维亚港，正在调试，估计下个月就会派船来琼州侦查；还说暹罗已派了十艘战船去帮爪哇，两队人马会在魔鬼礁汇合，一起商量怎么攻打琼州湾。”
朱荣接过纸条，上面是探子的供词，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清清楚楚。他眉头皱了起来，指尖在“红夷大炮”四个字上反复摩挲：“看来咱们得加快造炮的进度，不然等爪哇的红夷炮来了，咱们的佛郎机炮根本不是对手，到时候就被动了。好在张匠师刚到，有他在，说不定能赶在他们来之前造出一门样品炮，也好有个应对。”
郑和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缓解了身上的寒气。“我已让吴海千户多派些战船巡逻，一旦发现爪哇的船，立刻鸣炮示警；还让陈武在沿海村庄加派乡勇，每个村庄都设一个瞭望哨，有情况就点燃烽火。乡勇营那边，陈武还编了‘火铳队’，虽然只有二十支火铳，射程也不远，但对付小股探子足够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铁手里举着一个木质炮模跑进来，脸上满是兴奋，灰色短打的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沾着木屑的里衣。“都督、郑总兵！快看看！这是我和张匠师、周亮、林墨一起做的炮模，您看怎么样？”
朱荣和郑和凑过去，只见那炮模约有三尺长，炮管呈深褐色，是用荔枝木雕刻而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平整；炮架也是荔枝木做的，下面装着两个小轮子，轮子的轮轴是用铁做的，轻轻一推就能灵活转动。炮管上还刻着几道细微的纹路，是用来固定炮架的，连炮口的喇叭形弧度都做得极为规整。
张诚跟在后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铜尺，笑着说：“这炮模按一比五的比例做的，炮管缩短了半丈，炮架加了轮子，推起来很灵活。等咱们验证了炮管弧度和炮架稳定性，就开始造铁炮。我估算了一下，有镔铁和回风炉，一个月就能造出第一门样品炮，到时候在虎头崖试射，看看射程和威力如何，要是没问题，就多造几门，组成炮阵。”
郑和拿起炮模，放在地上推了推，轮子在青石板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果然很灵活。“好！等样品炮造出来，咱们就组织水师和乡勇演练，让大家熟悉新炮的用法，到时候就算爪哇的红夷炮来了，咱们也有底气。对了，张匠师，造炮需要的弹药，比如实心弹和霰弹，也得一起造，不然炮造好了，没弹药也没用。”
张诚笑着点头：“放心！我带的图纸里有弹药的样式，实心弹用镔铁铸，比普通铁弹更重，威力更大；霰弹用生铁铸，里面加些铅粒，炸开后能覆盖一片区域，适合打甲板上的兵士。周亮和林墨最擅长铸弹，让他们带着民夫做，保证跟炮同步完工，不耽误试射。”
接下来的日子，琼州的铁匠铺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每天天不亮，张诚就带着李铁、周亮、林墨去铁匠铺，先是砌回风炉，民夫们用红土混合稻草烧制耐火泥，再把耐火泥涂在炉壁上，一层一层抹得均匀；接着是锻铁，周亮带着民夫们抡着大锤，“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早到晚不停歇，火星溅在地上，如同散落的星辰，很快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铁屑。
朱荣和郑和时常去铁匠铺查看进度。有一次，回风炉刚砌好，第一次烧火就出了问题——炉温只到九百度，离千度还差一截，精铁放进炉里，半天都烧不红。张诚蹲在炉边，盯着炉壁的通风口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是通风口太小了！风进不来，火就烧不旺。得把通风口加宽半寸，再在炉底加一层碎木炭，让火能烧得更旺。”
民夫们立刻动手修改，李铁则拿着风箱不停地拉，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灰色短打，在衣襟处积成一圈深色的痕迹。直到傍晚，炉温终于升到了千度，精铁放进炉里，很快就烧得通红，像一块融化的金子，发出耀眼的光芒。张诚用铁钳夹起精铁，往铁砧上一放，周亮立刻抡起大锤砸下去，“哐当”一声巨响，精铁被砸得变了形，渐渐有了炮管的轮廓。
日子一天天过去，琼州湾的海风里，除了海腥味，又多了几分铁屑与木炭的气息。转眼一个月过去，第一门仿制红夷炮终于造好了——炮管长一丈五，用镔铁锻打而成，表面泛着冷光，摸上去沉甸甸的；炮架是荔枝木做的，下面装着两个铁木混合的轮子，推起来毫不费力；炮口的喇叭形弧度经过反复调整，既减少了后坐力，又保证了射程。张诚还特意在炮管上刻了“靖海”两个字，说是希望这门炮能平定海疆，守护琼州。
试炮的日子定在初三清晨。虎头崖下的海面上，水师兵士早已放好了一艘废弃的战船作为靶船，船身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圈，作为瞄准的目标。张诚和李铁围着新炮忙碌，周亮往炮膛里装了三斤火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火药洒出来；林墨则捧着一颗镔铁铸的实心弹，轻轻放进炮膛，再用铁钎一点一点推到底，确保弹丸紧贴火药。
朱荣、郑和、王承业等人站在远处的礁石上，目光紧紧盯着新炮。张诚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后凑近引线——“滋滋”的引线燃烧声在海风里格外清晰，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炮身猛地向后退了半丈，卷起地上的碎石，砸在礁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实心弹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地击中了靶船的船身，木屑飞溅，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靶船瞬间倾斜，很快就沉了下去，海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好！”朱荣忍不住欢呼，快步跑过去，拍了拍张诚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张诚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兄，这炮太厉害了！射程至少有五里，比佛郎机炮远两倍，这下就算爪哇的红夷炮来了，咱们也有能抗衡的家伙了！”
张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满是欣慰，指尖轻轻抚过炮管上“靖海”两个字：“这炮能成，多亏了李铁和两个徒弟的帮忙，还有民夫们日夜赶工。不过这只是样品炮，炮管的厚度还能再调整——刚才试射时我看了，炮管尾部有点发热，下次再造，得把尾部加厚半寸，这样能承受更大的火药冲击力，还能多射几轮不炸膛。”
李铁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炭笔，在炮管上做了个标记：“我记下来了！下次造炮时就改，还有炮架的轮子，刚才退炮时有点晃，得在轮轴上加个铁环固定，这样推起来更稳。”
众人正围着“靖海炮”讨论改进的细节，瞭望塔的兵士突然高声喊起来，声音被海风刮得有些急促：“都督！郑总兵！湾口发现十艘战船，挂着爪哇的旗号，正朝着虎头崖驶来！速度很快，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到！”
朱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转身望向湾口的方向，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十艘战船正排成“一字阵”驶来，船帆上的爪哇图腾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沉稳的威严：“张匠师，你和周亮、林墨把‘靖海炮’推到炮台前沿，再装一颗实心弹，瞄准湾口航道，等敌船进入射程就开火；郑和，你带五艘水师战船去湾口拦截，别让他们靠近虎头崖，若敌船开炮，就绕到他们侧面打，避开他们的正面炮火；李铁，你去通知陈武，让乡勇营立刻集合，带着火铳队去半月湾布防，防止敌船绕到浅滩登陆；王知府，你组织衙役和百姓往城内转移，把粮仓的粮草加固好，别让敌人趁乱偷袭。”
“得令！”众人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张诚和周亮、林墨推着“靖海炮”往炮台前沿走，炮轮在青石板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每一步都走得沉稳；郑和快步往码头跑，水师兵士们早已在岸边待命，见他过来，立刻跳上战船，升起船帆，战船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向湾口，船尾留下两道细长的水痕；李铁则提着铁锤往乡勇营跑，沿途的民夫们见他神色匆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锄头、扁担跟在他身后——他们虽不是兵士，却也知道，此刻琼州湾正面临危险，得跟着一起守护家园。
朱荣登上虎头崖的炮台，接过兵士递来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爪哇战船的动向。这十艘战船比上次偷袭粮仓的快船大了不少，船舷两侧架着投石机，甲板上还能看到手持火铳的兵士，显然是来侦查虚实的先锋船队。他回头看了一眼“靖海炮”，张诚已将实心弹装填完毕，引线也准备好了，只等敌船进入射程。
“都督，敌船离咱们还有四里！”瞭望塔的兵士高声喊道。
朱荣抬手示意：“再等等，等他们到三里内再开火——‘靖海炮’的最佳射程是三里，这个距离能保证精准度，还能让敌船来不及反应。”
海风越来越大，吹得炮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爪哇战船渐渐靠近，甲板上的兵士已能看清模样，他们举着火铳，正朝着虎头崖的方向张望，显然还没发现炮台前沿的“靖海炮”。
“三里！”瞭望塔的兵士再次喊道。
“开火！”朱荣一声令下，张诚立刻点燃引线。“轰隆”一声巨响，“靖海炮”再次轰鸣，实心弹带着呼啸声飞向敌船，精准地击中了最前面一艘战船的船帆——帆布瞬间被撕开一个大洞，战船失去动力，在海面上打转。
爪哇战船显然没料到琼州湾会有这么远射程的火炮，顿时乱作一团。后面的战船想要掉头撤退，却被郑和带领的水师战船拦住，弩箭如同雨点般射向敌船，甲板上的爪哇兵士纷纷中箭倒地。有一艘战船试图反抗，用投石机投掷石弹，却被“靖海炮”的第二发实心弹击中船身，船底被砸出一个大洞，海水汩汩涌入，很快就开始下沉。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十艘爪哇战船，三艘被击沉，五艘被俘虏，剩下的两艘侥幸逃脱，却也带着伤，仓皇地往魔鬼礁方向逃窜。水师兵士押着俘虏往码头走，朱荣站在炮台上，望着远去的敌船，知道这只是爪哇的试探，真正的大战还在后面——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底气。
张诚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块沾着牛油的布，笑着说：“都督，这‘靖海炮’没让人失望吧？下次咱们再造九门，组成‘九宫炮阵’，把琼州湾的各个航道都守住，就算爪哇派来五十艘战船，也别想靠近半步。”
朱荣接过布，擦了擦手上的铁屑，目光望向远处平静的海面：“不仅要造炮，还要让兵士们尽快熟悉‘靖海炮’的用法，水师和乡勇也要多演练配合。爪哇的红夷炮还没到，咱们得趁这段时间，把海防做得更严实，让他们来了就再也回不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琼州湾上，“靖海炮”的炮管在余晖中泛着冷光，如同守护海疆的钢铁卫士。码头边，民夫们正帮着水师兵士修补战船，乡勇营的兵士们扛着火铳往回走，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朱荣知道，这场守护海疆的战争还未结束，但有了“靖海炮”，有了并肩作战的兄弟，有了同心协力的百姓，他们定能守住琼州湾，守住大明的海上丝绸之路，让这片海域永远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