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探敌营与密信截获
永乐十二年冬，琼州湾的海风裹着碎冰碴子，狠狠砸在虎头崖的炮台上。李铁裹紧灰色短打，正用牛油布擦拭佛郎机炮的炮管，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瞭望塔上的兵士突然高喊，声音被风刮得有些破碎：“李匠头！西北方向有船影！”
李铁猛地直起身，抓起一旁的望远镜往海面望去。铅灰色的天幕下，三艘快船正贴着魔鬼礁的阴影行驶，船帆收得极低，船身涂成深黑色，在浪涛中几乎与礁石融为一体。他立刻提着铁锤往府衙跑，途中撞见正往码头巡查的赵信——赵信腰间的铜盒已装了新的文书，见他神色慌张，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可疑船只！像上次的爪哇船，但这次船速更快，还躲着礁石走！”李铁的声音发紧，两人并肩往府衙赶，刚到门口就听见正厅里传来朱荣的声音：“让陈武带五十名乡勇，乘小渔船绕去魔鬼礁东侧，别让他们发现；吴海千户，你带三艘战船在湾口待命，若敌船靠近就鸣炮，切记别追太远，防止中埋伏！”
两人推门而入时，郑和正展开一张海图，手指落在魔鬼礁与黑沙岛之间的水道上：“这处水道只有两丈宽，退潮时还会露出暗礁，敌船选这条路，要么是想偷偷登陆，要么是在探查我们的布防。”他抬头看见李铁，立刻问道：“炮位都能随时开火吗？”
“都擦好了！三十门炮全上了实心弹，引线也检查过，只要瞭望塔发信号，半柱香内就能齐射！”李铁拍着胸脯保证，袖口的烫伤疤痕在烛火下格外明显。
朱荣突然起身，手按绣春刀刀柄：“我带十名水师精锐，乘快船去探探——敌船若只是侦察，我们摸清他们的底细；若是想登陆，就把他们的人抓来问个明白。”郑和刚要阻拦，朱荣已大步走向门口：“放心，我带了望远镜，不会靠太近，若有危险，吴海的战船会接应我。”
半个时辰后，朱荣带着十名兵士登上快船，船帆换成了与海面相近的灰蓝色，悄无声息地滑出琼州湾。海面风急浪大，快船在浪尖上颠簸，兵士们紧紧抓着船舷，衣袍很快被海水打湿。朱荣立在船头，望远镜始终盯着那三艘黑船，眼看它们渐渐靠近黑沙岛——那是一座荒岛，岛上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平日里极少有船只停靠。
黑船在岛西侧的沙滩停下，下来十几个身着短打的汉子，每人腰间都别着弯刀，手里提着一个木盒。朱荣示意快船绕到岛东侧，借着灌木丛的掩护靠岸，兵士们轻手轻脚地跟着他往西侧摸去，脚下的沙粒被冻得发硬，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靠近沙滩时，朱荣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说话，带着明显的爪哇口音：“明日午时，大部队会从琼州湾南侧的浅滩登陆，那里的尖桩埋得浅，只要用铁铲挖开就能过。你们先把这封信交给头领，让他提前在望海礁的礁石上做标记，别误踩了炸药。”
一个汉子接过木盒，刚要转身，朱荣突然抬手，十名兵士立刻扑上去，手中的麻绳如同毒蛇般缠住对方的手腕。那十几个爪哇人反应过来时，已被按在沙滩上，弯刀“哐当”落在地上。朱荣捡起那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用羊皮纸写的信，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显然是密信。
“带走！”朱荣低喝一声，兵士们押着俘虏往快船走。刚走没几步，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是吴海的战船在鸣炮，朱荣抬头望去，只见一艘更大的黑船正从魔鬼礁方向驶来，船帆上画着狰狞的骷髅头，显然是海盗的主力船。
“快撤！”朱荣带着众人跳上快船，兵士们奋力划桨，快船如离弦之箭般往琼州湾驶去。身后的黑船开始射箭，箭枝“嗖嗖”地擦着船身飞过，有个兵士的胳膊被射中，鲜血立刻染红了衣袍，他却咬着牙继续划桨：“都督放心，我还能划！”
快船刚驶入琼州湾，虎头崖的炮台上就传来“轰隆”声——李铁已看见追来的黑船，立刻下令开炮。实心弹落在黑船附近，激起数丈高的水花，黑船见状，只好掉头撤退。朱荣松了口气，低头看向那个受伤的兵士，从怀中掏出金疮药递给他：“先敷上，回去让医官好好治。”
回到府衙时，郑和已在门口等候，见他们押着俘虏回来，立刻迎上去：“怎么样？拿到密信了吗？”朱荣点头，将羊皮纸递给郑和，王承业也凑过来，三人盯着上面的符号，眉头都皱了起来——这符号既不是爪哇文，也不是汉文，根本看不懂。
“赵信呢？”郑和突然想起什么，刚问完就看见赵信跑进来，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驿卒常用的译码本。“我猜密信需要译码，就去驿馆取了之前截获的爪哇驿卒的译码本！”赵信说着，将译码本摊开在桌上，对照着羊皮纸上的符号开始翻译。
半个时辰后，赵信抬起头，脸色凝重：“译出来了！明日午时，日爪联军会派五十艘战船，从琼州湾南侧的浅滩登陆，他们还知道我们在半月湾埋了尖桩，准备用铁铲挖开。另外，他们会派奸细在望海礁的礁石上画白圈，标记出没有炸药的位置，让主力船从那里通过。”
朱荣猛地拍了下桌子：“好险！若不是截到这封信，我们就中了他们的计！”他转身看向郑和：“郑总兵，我们得立刻调整部署——让陈武带乡勇去南侧浅滩，把那里的尖桩加深，再埋上炸药，表面用沙土盖好，让他们以为还是原来的浅桩；李铁，你去望海礁，把所有礁石都画上白圈，让他们分不清哪处有炸药；吴海千户，你带水师战船在南侧浅滩外的暗礁区埋伏，等敌船靠近就用弩箭射船帆，把他们困在暗礁区里。”
郑和点头，立刻让人去传命令。李铁拿着石灰浆往望海礁跑，王承业则去粮仓调配粮草，确保兵士们明日有足够的体力作战。赵信看着那些俘虏，突然说道：“不如从俘虏嘴里问问联军的具体人数和战船的情况？说不定能知道更多消息。”
朱荣眼前一亮，立刻让人把俘虏押到偏厅。第一个被押上来的是那个沙哑嗓子的汉子，他梗着脖子，不肯说话。朱荣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是之前北征时缴获的蒙古玉佩，上面刻着爪哇的图腾。“你是爪哇的贵族吧？这块玉佩是你们国王赏赐的，若你不肯说，我就把你交给爪哇国王，说你通敌叛国，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置你？”
那汉子脸色一变，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联军共有五十艘战船，其中十艘是主力船，每艘船上有一百人，还装着投石机和火铳。明日午时，他们会先派五艘快船试探，若没有危险，主力船再跟进。望海礁的白圈是按三长两短画的，只有画这种白圈的礁石才没有炸药。”
朱荣记下这些信息，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无误后，才让人把俘虏押下去。他转身回到正厅，见郑和已把调整后的部署图画好，指着南侧浅滩说道：“我们还可以在浅滩上挖陷阱，宽三尺、深五尺，里面插满荔枝木尖桩，上面盖着茅草和沙土，敌船靠岸时，船底会被陷阱里的尖桩扎破，就算他们挖开了表面的尖桩，也会掉进陷阱里。”
王承业也补充道：“我已让医官准备好足够的金疮药和草药，还让厨房煮了姜汤，明日作战时，让兵士们每人带一壶，抵御海风的寒气。粮草也准备好了，随时能给兵士们补充体力。”
夜色渐深，府衙里的烛火依旧亮着，众人还在讨论着明日的作战细节。朱荣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海面，心中默念：明日一战，定要守住琼州湾，不让日爪联军踏入大明海疆一步。远处的码头传来水师兵士的巡逻号角，与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为明日的大战奏响的序曲。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陈武就带着乡勇赶到南侧浅滩，他们挥舞着铁铲，将尖桩加深到八尺，又在周围挖了数十个陷阱，每个陷阱里都插满了荔枝木尖桩。李铁也在望海礁忙了一夜，将所有礁石都画上了三长两短的白圈，还在有炸药的礁石下埋了引线，只要敌船靠近，就能立刻引爆。
吴海带着水师战船在暗礁区埋伏好，兵士们都躲在船舱里，只留几个哨探在甲板上观察。赵信则带着驿卒在沿海村庄巡逻，提醒村民们躲进地窖，防止战火波及。王承业守在粮仓，随时准备调配粮草，医官们也在虎头崖下搭好了临时医帐，等待着受伤的兵士。
午时快到了，朱荣站在虎头崖的炮台上，手持望远镜盯着南侧浅滩的海面。海风越来越大，浪涛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突然，瞭望塔上的兵士高喊：“敌船来了！在南侧浅滩外！”
朱荣立刻下令：“准备开炮！等敌船进入射程就开火！”李铁握着炮栓，眼睛紧紧盯着海面，只见五艘快船正朝着南侧浅滩驶来，船帆上画着爪哇的图腾。快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靠近浅滩，突然，最前面的一艘快船“哐当”一声，船底撞上了陷阱里的尖桩，海水立刻涌了进来。
“开炮！”朱荣大喊一声，虎头崖的炮台上立刻传来“轰隆”声，实心弹朝着剩下的四艘快船射去。一艘快船被炮弹击中船身，木屑飞溅，很快就沉了下去。剩下的三艘快船见状，想要撤退，却被埋伏在暗礁区的水师战船拦住——吴海带着兵士们冲出来，用弩箭射向船帆，船帆被射破后，快船失去动力，只能在海上打转。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影——日爪联军的主力船来了！朱荣冷笑一声，对着身边的兵士下令：“信号兵，发信号让李铁准备引爆炸药！”兵士立刻点燃信号弹，红色的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开，李铁看到后，立刻握住了望海礁上的引线。
主力船越来越近，它们果然朝着画着白圈的礁石驶来。当第一艘主力船靠近望海礁时，李铁猛地拉动引线——“轰隆！”一声巨响，礁石下的炸药被引爆，主力船的船底被炸出一个大洞，海水瞬间涌了进来。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主力船也撞上了有炸药的礁石，爆炸声接连不断，海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剩下的主力船见状，想要掉头撤退，却被水师战船和虎头崖的炮火包围。陈武带着乡勇从浅滩上冲出来，他们拿着长枪，朝着落水的敌兵刺去。赵信也带着驿卒赶来，帮忙押解俘虏。战场上，炮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壮的战歌。
夕阳西下时，战斗终于结束。海面上漂浮着敌船的残骸，海水被染成了红色。朱荣站在虎头崖上，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这一战，他们赢了，守住了琼州湾，守住了大明的海疆。郑和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壶酒：“喝一口，庆祝我们打赢了这一战。”
朱荣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让他感到无比畅快。“这一战只是开始，”朱荣望着远方的海面，眼神坚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守不住的海疆。”
海风拂过两人的衣袍，带着硝烟的味道。远处的村庄里，村民们走出地窖，欢呼着庆祝胜利。医官们还在忙着救治受伤的兵士，王承业则在清点粮草，赵信和陈武在打扫战场——琼州湾的海面上，虽然还残留着战争的痕迹，但和平的曙光已在天边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