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的泥脚印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疼。
高乐乐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萧默赶紧扶住她,自己的手也在抖。两人看着那串从门口延伸到卧室、再拐出去的脚印,谁都说不出话。
隐形人?鬼魂?还是什么更邪门的东西?
之前那些敲击声、移动的玩偶、自动开启的空调,跟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泥脚印比起来,简直像小孩子恶作剧。
萧默强迫自己冷静。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脚印。脚印不大,像是男人的尺码,沾着的泥污有点特别,不是小区里常见的黄土,而是带着点黑灰色,里面还混着些细小的、亮晶晶的碎屑,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拿出手机,对着脚印连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站起身,顺着脚印的方向往外走。
脚印穿过客厅,一直延伸到玄关,在入户门的内侧消失了。就像那个“东西”穿门而出了一样。
门锁完好无损。
高乐乐跟在他身后,声音发颤:“它……它就这么走进来,拿走了东西,又……走出去了?”
萧默没回答,脸色难看地检查了家里其他的摄像头。客厅的,走廊的,阳台的……所有的指示灯都熄灭了,拔插重启也没用,全部失灵。那个“东西”离开时,释放了某种强大的电磁脉冲?还是用了别的他们无法理解的手段?
他走到卧室,看着那个依旧插在插座上、却已经报废的伪装摄像头,心里一阵发寒。对方不仅发现了它,还精准地破坏了它,连同家里所有的监控设备。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和炫耀。
“它知道我们在拍它。”萧默的声音干涩。
高乐乐靠墙站着,脸色苍白得像纸。“那我们……我们还能怎么办?报警吗?跟警察说,有个隐形人偷了我的内衣,还留下一串泥脚印?”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警察来了,看到这串脚印,最多当成某个人的恶作剧,甚至会怀疑是他们自己搞的鬼。
萧默摇了摇头。报警这条路,彻底走不通了。他们面对的东西,超出了正常世界的认知范畴。
“得先把这些东西弄掉。”他看着地上的泥脚印,觉得无比刺眼和恶心。
两人找来抹布和水桶,开始擦拭地板。泥污比想象中更难清理,粘稠,还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和铁锈味。高乐乐擦得很用力,手指关节都发了白,仿佛想把这些诡异的痕迹连同内心的恐惧一起抹去。
收拾完,天已经黑了。屋里少了监控摄像头那些微弱的指示灯,显得更加黑暗和空洞。
两人都没胃口吃饭,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之前那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在亲眼目睹了超自然景象后,似乎被一种更深的、各自为战的恐惧取代了。
“萧默,”高乐乐忽然低声开口,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你说……它拿我的那些东西,去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平静。
萧默喉咙发紧,答不上来。变态的收集癖?某种邪恶的仪式?或者……更难以启齿的用途?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他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还有林晚星……”高乐乐继续喃喃,“她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被偷看,被拿走贴身的东西……然后才……”
她没再说下去,但萧默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那个死去的女画家,可能并非单纯死于急病。她的死亡,或许和现在纠缠他们的这个“东西”,有着直接而恐怖的联系。
这个联想让萧默打了个冷颤。如果他们不找出真相,不阻止这个“东西”,高乐乐的结局……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得换个思路。”萧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大脑运转起来,“如果它不是什么鬼魂,也不是普通的变态,那它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盯上我们?为什么对你有这种……兴趣?”
他站起身,在昏暗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它有能力隐形,有能力干扰电子设备,但它还是留下了脚印。这说明什么?说明它并非完全的无形,它可能需要在物理层面上接触东西?或者,那脚印是它故意留下的?为了吓唬我们?”
高乐乐抬起头,看着他:“故意留下脚印……为什么?”
“示威。或者……”萧默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它在享受我们的恐惧。它喜欢看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喜欢看我们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
这是一种更符合逻辑,也更令人胆寒的推测。一个以他人恐惧为食的、拥有超自然能力的猎食者。
“那本小说……”高乐乐忽然说。
萧默一愣:“什么小说?”
“你之前不是在看一个读者投稿,说模仿你风格的那本?”高乐乐回忆着,“里面好像提到过一个案子,凶手就是喜欢收集受害者的私人物品,并且在现场留下不属于自己的痕迹,误导警方……”
萧默想起来了。那篇投稿写得并不高明,逻辑漏洞很多,但里面确实有一个类似的设定。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太刻意。现在想来……
难道那个投稿者,并非单纯的模仿?还是说,这仅仅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巧合?
他立刻冲进书房,打开电脑,找到那份投稿邮件,重新仔细阅读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投稿小说里对凶手心理的描写,对那种掌控欲和窥视欲的刻画,虽然稚嫩,但某些细节,竟然和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是我想多了吗?萧默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还是说,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提示?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突兀的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把两人都吓得一哆嗦。
这么晚了,会是谁?
萧默和高乐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和紧张。
萧默示意高乐乐别动,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站着一个人。
是苏成峰。
他穿着那身蓝色的工装,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油滑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萧先生,在家吗?”苏成峰对着猫眼方向,提高音量喊道,“物业这边有点事,麻烦开下门。”
萧默心里一紧。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是巧合,还是……
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用眼神询问高乐乐。高乐乐紧张地摇了摇头。
萧默定了定神,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板问道:“苏师傅,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门外的苏成峰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哦,是这样,咱们楼不是要统一检修线路吗?我来给您家做个初步登记,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白天来怕您不在家。”
线路检修?偏偏在这个时候?
萧默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不动声色地回答:“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吧。”
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苏成峰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仔细听,好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行,那就不打扰了。萧先生,您和太太……晚上睡觉警醒着点,老房子,线路老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问题。”
这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关心,但在此刻的萧默听来,却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威胁。
脚步声渐渐远去。
萧默依旧站在门后,浑身冰冷。
苏成峰最后那句话,是在警告他们吗?
他猛地想起,刚才清理泥脚印时,那泥污里亮晶晶的碎屑……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是在苏成峰的工具包里?还是在他那双沾着油污的工装鞋的鞋底?
一个模糊的、可怕的猜想,在萧默的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难道那个能隐形的“东西”,和这个看似普通的物业维修工苏成峰……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