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凌晨四点,陆霆琛就从老宅出发了。车后座放着那个装着病历本和礼物的木盒,副驾驶上摆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是苏晚大学时最爱的早餐,他特意绕路去老城区的巷口买的。车子停在苏晚家楼下时,天刚泛起鱼肚白,小区里只有早起的老人在晨练,安静得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
他没有上楼,甚至不敢靠太近,只是坐在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木盒的边缘。一夜未眠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的胡茬也懒得打理,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却又无比执拗的劲儿。他拿出手机,翻到和苏晚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还停留在昨天下午他说“明天接念念去幼儿园”的消息。屏幕暗下去时,映出他眼底深深的愧疚,像沉在海底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七点整,单元楼的门终于开了。苏晚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牵着背着恐龙书包的念念走出来,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陆霆琛推开车门走下去,手里紧紧攥着那袋早餐,脚步都有些发僵。“晚晚,念念。”他轻声喊了一句,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沙哑。
念念先反应过来,兴奋地挥着小手:“爹地!”苏晚则愣在原地,看着眼前形容憔悴的男人,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你怎么来了?这么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注意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沾在袖口的泥土——昨晚在老宅花园里站了半宿,不小心蹭到的。
陆霆琛把早餐递过去,手指有些颤抖:“买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还是老巷口那家的。”苏晚接过早餐时,指尖碰到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先上车吧,外面凉。”她轻声说,拉着念念往车边走。
送念念去幼儿园的路上,车厢里格外安静。念念在后座玩着恐龙玩具,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排沉默的两人,懂事地没有吵闹。快到幼儿园时,陆霆琛突然开口:“晚晚,等下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五年前的事,还有我父亲……”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苏晚握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好,送完念念我们去公园说吧。”
看着念念蹦蹦跳跳地跑进幼儿园大门,陆霆琛才缓缓发动车子。他没有直接去公园,而是绕到了他们大学附近的湖边——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是当年他承诺要给她一个家的地方。湖边的长椅还是老样子,只是椅背上多了几道孩子刻的涂鸦。两人坐下后,陆霆琛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个木盒。
“这是我父亲的病历本,你看看。”他先把病历本推到苏晚面前,手指指着诊断日期,“五年前三月,我公司资金链彻底断了,投资人突然撤资,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那时候我爸查出胃癌晚期,医生说最多活半年。他怕我知道后垮掉,就偷偷找了林薇薇的父亲,答应让我和林薇薇‘订婚’,换林家的投资。”
苏晚拿起病历本,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治疗记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想起五年前陆霆琛突然变得忙碌,每次见面都带着一身酒气,她问起公司情况,他只说“快好了”,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在敷衍,现在才知道他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他生病。”陆霆琛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跟我吵架,说我搞科技公司是不务正业,说要断绝父子关系,我以为他是真的反对。林薇薇那时候天天跟着我,说是帮我处理合作的事,庆功宴上她突然挽着我拍照,我推开她的时候已经晚了,照片第二天就传遍了行业群。”
他从木盒里拿出那张泛黄的庆功宴照片,照片上林薇薇笑得得意,而他皱着眉,眼神明显在寻找什么。“我那时候一直在找你,想跟你解释,可你电话打不通,去你公寓也没人。后来我才知道,林薇薇让她助理把你的产检报告藏起来了,还故意接你电话说我们在一起。”
陆霆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是当年苏晚的产检报告复印件,边角都磨得起毛了。“这是我后来从林薇薇助理那里要到的,看到的时候,我差点疯了。我找了你整整半年,去了你老家,去了你以前实习的公司,甚至去了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城市,可就是找不到你。”
他把那对刻着“念念”的银锁和刻着“晚”字的项链放在苏晚手里,指尖的温度透过金属传递过来。“这是我爸准备的,他说当年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他昨晚拉着我的手说,要是早告诉你真相,我们就不会错过五年。晚晚,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丢下你和念念的。”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说着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这个在商场上从未低头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看着苏晚:“我不敢奢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找你。要是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想陪着你和念念,弥补我们错过的所有时光。”
苏晚握着那对银锁,冰凉的金属被她的掌心捂得发烫。她看着陆霆琛泛红的眼眶,看着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心里的防线开始一寸寸崩塌。那些积压了五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而那些曾经的怨恨,在真相面前,渐渐变成了心疼。
周四早上,天刚蒙蒙亮,陆霆琛就来到了苏晚家楼下。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坐在车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木盒,心里反复演练着要跟苏晚说的话。他不知道苏晚会不会原谅他,毕竟他带给苏晚的伤害太深了,但他必须坦诚一切,这是他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