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刀片,刮过周小满裸露的皮肤,却奇异地无法熄灭她体内那股源自绿色脉络的灼热。她从哨站高墙的破口跳下,落地时伤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几乎让她晕厥。但紧随其后,那股灼热的能量便如同有生命般涌向伤处,带来一种诡异的、混合着刺痛和麻木的“修复感”。
她不敢停留,拖着依旧不便但似乎多了些许诡异力量的左腿,一头扎进哨站外墙下的阴影和废墟之中。警报声、枪声、蛙怪的咆哮声在身后交织,如同为她逃离地狱奏响的混乱乐章。
奔跑(更准确地说是连滚爬爬的移动)消耗着她本已濒临枯竭的体力。高烧并未退去,反而与那股新生的能量交织,让她的意识在清醒和迷幻之间剧烈摇摆。眼前的废墟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蒙上了一层淡绿色的滤镜。
她躲进一栋半塌的办公楼底层,蜷缩在一个布满灰尘的办公桌下,剧烈地喘息。直到此刻,她才稍微有余力审视自身的状况。
借着从破窗透入的微弱星光,她看到自己左腿的绷带早已在逃亡中脱落。伤口依旧狰狞,流出的脓液似乎少了,但那些暗绿色的脉络却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发出微弱但清晰的脉动荧光,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小腹。她用手触摸,能感觉到皮下的“蠕动感”更明显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
这不是好转的迹象。这是一种更深的、更未知的异变。
饥饿和干渴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胃袋。她从哨站逃离时,身上空无一物,没有食物,没有水。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从走廊深处传来。周小满瞬间绷紧身体,握紧了唯一能当作武器的——半截锈蚀的钢管(她刚才在废墟里捡的)。
黑暗中,几双泛着红光的眼睛亮起。是变异老鼠!它们嗅到了新鲜血肉(尤其是可能蕴含特殊能量的血肉)的气息,围拢过来。
若在平时,周小满会感到棘手。但此刻,一种莫名的烦躁和……饥饿感,从她体内升起。不是对食物的饥饿,而是对……某种能量的渴求?
当第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尖叫着扑上来时,周小满几乎是本能地挥出钢管。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要准!钢管带着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力量,直接将老鼠砸飞,撞在墙上不动了。
其他老鼠被震慑住,暂时不敢上前。但周小满的注意力却被那只死老鼠吸引了。她看到,老鼠尸体上似乎有极其淡薄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光点,正缓缓飘散出来。而她体内的绿色脉络,竟然对这光点产生了微弱的……吸力?
一个可怕而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这些怪物(包括蛙怪?)体内,是否蕴含着某种可以被她现在这具异变身体吸收的“能量”?
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没有去尝试。这太超出她的认知底线了。
然而,身体的异变带来的不全是好处。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远处细微的声响,能闻到风中带来的各种复杂气味——包括蛙怪那特有的腥臭,正从几个方向隐隐传来。这让她能提前规避危险,但也放大了她的恐惧和精神负荷。
更让她不安的是情绪的变化。她发现自己更容易烦躁、易怒,对声音和光线异常敏感。看到那只死老鼠时,除了恶心,竟然还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吞噬冲动。
“我还是我吗?”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后半夜,她在半梦半醒的幻觉中度过。她梦见自己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莹绿光芒的沼泽,无数“蝌蚪”般的黑影在她身边游弋。她梦见那本日记在眼前自动翻页,“净化”两个字不断放大、旋转……
当她被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冻醒时,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刻画着一些扭曲的、类似蝌蚪文般的符号。
周小满猛地缩回手,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感染没有杀死她,却正在将她变成某种非人的怪物。她获得了非常规的、可能有助于生存的力量,但代价可能是人性的逐渐泯灭。
天快亮了。她必须继续移动,寻找水源和食物(正常的食物),并设法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北墙哨站肯定在搜寻她,蛙怪无处不在,而她自身,也成了最大的不确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