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港晨雾未散，仓库区像被谁按了静音键，只有冷却塔偶尔滴水的声音，在铁皮屋顶间来回碰撞，像倒计时漏下的秒针。
临时实验室内，无影灯把桌面漂成一块冷白的浮冰。沈砚站在灯下，双手平举，让季凝给指骨钥匙做最后一次灭菌。碘伏擦过骨面，带来细微的"嘶嘶"声，像给一段被火烧过的记忆，补上最后的防腐剂。
"钥匙-02，活体血已浸染，表面菌落＜10CFU，符合植入条件。"季凝报数，声音像温度计里的水银，稳稳停在线上。她抬眼，目光掠过沈砚的指尖——那里，凌晨取血的小针眼仍泛着红，像一粒不肯被时间吸收的朱砂。
陆辞倚在门框，胸口固定带外又套了件深色衬衫，纽扣只系到第三颗，露出锁骨上方一小块纱布，边缘被汗水浸出淡黄。他抬手，把"Made in 36"钢笔抛给沈砚，"签名笔，出厂设置，只写∞=0。"
笔尖在灯下闪了一下，像一条被磨快的银蛇，随时准备咬穿无限大。
林羡把电脑推过来，屏幕上是Side F装置的三维剖面——一座被埋在仓库地下的"时间监狱"，双钥签名台浮在正中，像一枚被托起的巨大表盘。
"签名条件，四合一：
①活体血 ②死者骨 ③双心跳同步 ④07:36秒针重合。"
少年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哑，却亮得像刚校准的灯，"缺一条，装置自锁，循环继续。"
露丝把Ruth护在身后，自己扛着微型冲锋枪，枪口朝下，却随时可以抬起。她蓝眼扫过屏幕，像给死神标坐标："双心跳同步，谁来按？"
"我。"沈砚声音冷静，却带着把科学逼到悬崖边的锋利，"我的左手，他的右手，同时按下，误差±0.1秒。"
"0.1秒，够吗？"
"够让∞归零。"
陆辞抬手，覆在她手背，掌心温度沿着她指节蔓延，像把冰从里到外融化，"双心跳，我来同步。"他指尖在她腕动脉外轻轻一按，像给误差项盖下最后的章，"我的心跳，借你数。"
双钥制成，签名台却仍需最后一道"密钥"——沈笙指骨缺的那一节，必须被活体血填满，才能形成"死者钥匙"的完整齿形。沈砚抬眼，看季凝，声音低而稳："取骨，填充，做成最后一颗齿。"
"取骨位置？"
"我自己的小指。"她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实验步骤，"缺一节，补给她，让死者钥匙完整。"
空气瞬间凝固，像被瞬间注入甲醛。陆辞猛地伸手，握住她手腕，声音第一次发紧："你缺一节，我缺一次心跳，公平，但都不准缺。"
沈砚没回头，只把指尖在他手背轻轻一按，像给误差项盖下最后的章："科学家不缺，只补。"
最终方案敲定——
①活体血：陆辞腕动脉，2.5ml
②死者骨：沈笙指骨+沈砚小指末节，双骨合成
③双心跳：左腕对右腕，同步按压
④07:36：林羡远程锁秒，误差±0.1
签名内容：∞=0
签收人：Made in 07&36
取骨开始，季凝把微型骨钻消毒，声音低而稳："局麻，0.5ml利多卡因，钻孔直径2mm，骨屑收集，填充缺节。"
沈砚伸手，把小指放在骨钻平台，指节被碘伏染成冷黄色，像一截被时间漂洗的树枝。她没看钻头，只看陆辞——后者把腕动脉贴在采血针下，血珠涌出，像一粒细小的红宝石，顺着针头滑进采血管，像把生命一点一点抽进可以冷藏的牢笼。
骨钻启动，"滋滋"声像微型电锯，却带着科学的冷静。沈砚睫毛微颤，却很快稳住，像给载玻片盖盖玻片，动作一丝不苟。骨屑收集完毕，缺节被填补，指骨钥匙终于完整，像把被时间掰断的齿，重新焊回齿轮。
陆辞把采血管举到灯下，血珠在管内轻轻摇晃，像一粒被囚禁的红宝石。他抬眼，看沈砚，声音低却带着笑："活体血，出厂设置，适配所有锁。"
沈砚把指骨钥匙举到灯下，骨面被血膜覆盖，像给无限大镀上一层生命的红，也像给0镀上一层可以触摸的暖。她声音轻却清晰："死者骨，出厂设置，适配所有签名。"
双钥制成，签名台浮出，像一枚被托起的巨大表盘。沈砚抬手，把指尖在陆辞腕动脉外轻轻一按，像给误差项盖下最后的章："双心跳，同步按压，误差±0.1。"
陆辞反手，把"Made in 36"钢笔递给她，笔尖沾着他的血，像被提前调和的红墨水，"签名笔，出厂设置，只写∞=0。"
朝阳突然亮了一个度，照在双钥上，像给无限大镀上一层金边。沈砚抬眼，看向远处仓库地下——那里，Side F装置正在等待最后一道签名。她轻声道：
"签名条件，已满足。"
"下一站，"
"时间监狱，"
"去签——"
"∞=0。"
仓库外，朝阳继续亮，像给科学家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五人并肩，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五条不肯被时间收编的线，笔直插进滨港清晨，也插进——
正在等待的，
时间监狱的，
最后一把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