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金殿对质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太庙前，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尽管烈王大军压境的阴影笼罩着京城，萧珣的登基大典依旧如期举行。这已不仅仅是一场仪式，更是一场赌上国运与未来的宣言。
然而，就在典礼进行至最关键环节，萧珣即将接过传国玉玺，告祭天地祖宗之时——
“且慢！”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自广场尽头传来。只见烈王萧烈，一身戎装，带着数十名精锐亲卫，竟不知用何方法突破了外层防线，悍然闯入了这庄严之地！他身后，是无数惊愕的文武百官和观礼人群。
“萧珣！你这前朝余孽，窃国大盗！有何面目站在此间，有何资格染指我大周神器！”萧烈声若洪钟，手持那份泛黄帛书，目光如炬，直指御阶之上的萧珣。
全场哗然！虽然流言早已传出，但由烈王在登基大典上公然指控，其冲击力无以复加。
萧珣身形挺拔，立于高处，玄色冕旒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唯有声音沉稳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烈王，你构陷储君，祸乱京城未果，如今又聚众谋反，污蔑本王，罪无可赦！此处乃太庙重地，岂容你放肆！”
“污蔑？”萧烈狂笑，扬了扬手中帛书，“此乃铁证！你根本非父皇血脉，乃是前朝宫奴所出！你潜伏宗室，隐忍多年，如今更是逼死太子，气死父皇，窃据京城，其心可诛！诸位臣工，天下百姓，岂能容此等孽种，玷污我大周宗庙！”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致之际，一个清越冷静的女声，自萧珣身侧响起：
“烈王殿下，口口声声前朝余孽，铁证如山。却不知，您当年构发妻，虐 杀发妻于冷宫之时，可曾想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正是那位近来声名鹊起、深受摄政王倚重的“苏先生”。她缓步上前，与萧珣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迎向萧烈那惊疑不定的视线。
苏婉鸾（阮娘）看着萧烈那张曾让她在前世噩梦萦绕的脸，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原主苏婉的执念已散，但那血海深仇，那份被算计、被折磨、惨死冷宫的怨与痛，却由她这个继承了一切记忆与情感的人，牢牢刻在了灵魂里。
“烈王殿下可是贵人多忘事？”她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可还记得，许多年前，你为求娶永宁侯府嫡女苏婉清为正妃，是如何设计陷害你那出身将门、性情刚烈的原配发妻——林氏将军之女，林雪风？”
萧烈瞳孔骤缩，脸色微变：“你……你胡说什么！”林雪风，这个名字是他刻意遗忘的耻辱和污点。那个不肯对他柔顺屈服、总带着一身傲骨的女人！
“我胡说？”苏婉鸾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你贪慕永宁侯府权势，又嫌林将军在军中威望过高，功高震主。于是，你暗中命人伪造林氏与你部将私通的信件，更在她饮食中下药，制造她‘神智昏聩、行为放荡’的假象！你以此为借口，将她休弃，打入冷宫！不过半年，那位曾随父征战沙场、英气飒爽的林家小姐，便在你授意的‘精心照料’下，‘病逝’冷宫，尸骨无存！”
她每说一句，萧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隐秘，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早已被岁月掩埋，这“苏先生”如何得知？！
“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斥他人为余孽。”苏婉鸾步步紧逼，字字诛心，“可你为一己私欲，构陷忠良之后，虐杀发妻，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你又有何颜面，在此谈论大周正统，宗庙社稷？！”
不等萧烈反驳，苏婉鸾已从袖中取出数封泛黄的信件和一份供词。
“此乃当年为你伪造信件之人的临终忏悔书，以及他保留下的、你亲笔所写的指令草稿！”
“此乃当年为你配制毒药的药师后人，提供的祖辈记录！”
“此乃冷宫中，曾受过林氏恩惠、侥幸存活下来的老宫人，按血手印画押的证词！”
这些证据，有些是她前世临死前才知道的线索，有些是她重生后，借助芳华阁和万卷营的力量，耗费无数心力，一点点挖掘出来的！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她将证据示于众人之前，声音带着凛然正气：“烈王萧烈，你德行有亏，残忍暴戾，构陷发妻，戕害忠良之后！此等无德无行之人，有何资格妄谈‘清理余孽，光复正统’？！你之所为，才是真正动摇国本，玷污宗庙的乱臣贼子！”
这一番血泪控诉与铁证如山，彻底扭转了广场上的气氛。
原本因“前朝遗孤”之说而对萧珣心生疑虑的官员百姓，此刻看向烈王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愤怒。构陷发妻，虐杀元配，这在极其重视纲常伦理的当下，是足以让任何人声名扫地的重罪！相比起那尚存疑点的“前朝遗孤”之说，烈王这实实在在的恶行，更让人无法接受。
“没想到烈王竟是如此人面兽心！”
“构陷发妻，天理难容！”
“此等无德之人，也配争天下？”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看向烈王的目光充满了不齿。
萧烈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挖出了他埋藏最深的污秽，并在如此关键时刻给了他致命一击！他试图辩解，但在确凿的证据和汹涌的民意面前，他的声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你这妖人！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他只能无能狂怒。
高台之上，萧珣深深看了苏婉鸾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感激、了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上前一步，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萧烈，目光扫过全场文武，声音恢弘：
“烈王萧烈，罪行累累，人神共愤！其今日所言，不过是为其谋逆篡位寻找的卑劣借口！本王是否皇室血脉，天地祖宗，自有公断！然，萧烈之恶，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萧烈：“将此逆贼，拿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禁军一拥而上。烈王身边的亲卫虽奋力抵抗，但在大势已去和众叛亲离之下，很快便被制服。萧烈本人也被打落兵器，死死按在地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瞪着苏婉鸾，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他直到最后也不明白，这个“苏先生”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为何要如此针对他。
苏婉鸾平静地回望着他，用只有两人能懂的眼神，无声地宣告：“为了林雪风，为了那个被你辜负、虐杀在冷宫里的冤魂。这份仇，我替她报了。”
萧烈被拖了下去，他带来的那面“光复周室”的旗帜，被践踏在地。最大的变数，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被彻底清除。
萧珣转身，重新面向太庙与百官，声音沉稳而坚定：
“典礼，继续。”
传国玉玺，终于被他稳稳接过，高举过头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彻云霄。一个新的时代，在清算了旧日的血债与阴谋后，正式开启。
而苏婉鸾知道，属于她个人的恩怨已了，但属于她和萧珣的，属于这个天下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