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皇后的绝路
京城经历了一场血洗,三王暂时用铁腕扼住了城市的咽喉,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不安。而在那重重宫闱的最深处,坤宁宫,如今已形同冷宫,被三王的亲兵严密“守护”着,实则与幽禁无异。
皇后高氏,昔日母仪天下、凤冠霞帔的尊贵女人,此刻却如同一朵急速枯萎的花,独自坐在空旷而冰冷的宫殿内。她穿着素色的常服,未施粉黛,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起,昔日凌厉的凤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以及在那灰败深处,隐隐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太子死了。
她的晟儿,她唯一的儿子,她毕生的指望和依靠……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不是死于萧珣之手,而是被他曾试图联合的“盟友”,那三个乱臣贼子,像宰杀牲畜一样,杀死在东宫!
这个消息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将她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斩断。心痛?已经麻木了。恨?那恨意如同毒液,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响起,沉稳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来者是三王之首的魏王萧锐,他如今是京城实际上的主宰。
“皇后娘娘。”萧锐微微颔首,算是行礼,语气中却无半分敬意,只有冰冷的审视,“太子殿下不幸罹难,臣等深感痛心。然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已奉宗室子萧铭为监国,望娘娘节哀,安心在宫中静养。”
皇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向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静养?魏王是让本宫在这里,等死吗?”
萧锐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何出此言?只要娘娘安分守己,臣等必保娘娘凤体安康,荣华富贵不减。”
“荣华富贵?”皇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本宫的儿子都没了,还要这荣华富贵何用!”
她猛地盯住萧锐,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光芒:“你们杀了晟儿!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别忘了,陛下还在!只要陛下在一日,你们就名不正言不顺!”
提到皇帝,萧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冷笑道:“陛下?陛下龙体欠安,久不视朝,天下皆知。如今太子又……唉,真是多事之秋。娘娘还是顾好自己吧,陛下那边,自有太医照料。”
他话中的暗示让皇后浑身一颤。她比谁都清楚皇帝“病重”的真相——那并非偶然风寒,而是经年累月,由她和高崇通过御药房的心腹,在皇帝的饮食药物中慢慢加入的、损害龙体的东西!目的是为了让太子能早日监国,巩固权力。她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想到最终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更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魏王离开后,坤宁宫再次陷入死寂。皇后像一尊石雕,枯坐了整整一夜。
天光微亮时,她眼中所有的混乱、悲伤、绝望,都沉淀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完了,高家完了,她的晟儿也完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但那些害死她儿子的人,那些乱臣贼子,还有……那个可能知道太多秘密、却一直吊着一口气的皇帝,都别想好过!
一个恶毒而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既然萧锐用皇帝来威胁她,既然皇帝的存在对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已成为一种负担和威胁,那不如……让他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她唤来了身边唯一一个还未被清洗、对她死心塌地的老嬷嬷,也是当年经手皇帝“药膳”的核心知情人之一。
“去……”皇后的声音低得如同鬼魅,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把‘那个’……加到陛下今日的汤药里,分量……加到最足。”
老嬷嬷惊恐地抬头:“娘娘!不可啊!如此一来,陛下他……”
“他早就该死了!”皇后厉声打断她,面目扭曲,“若不是他一直吊着这口气,优柔寡断,我的晟儿何至于被逼到与虎谋皮,又何至于惨死!他现在活着,只会成为那些逆贼挟制本宫、甚至将来污蔑玦儿的工具!本宫要让他死!还要让他死得‘恰到好处’!”
她要让皇帝死在三王控制宫廷的时期!届时,弑君这顶天大的帽子,就能稳稳扣在三王头上!萧珣不是要“清君侧”吗?还有比弑君更大的罪状吗?这将是送给即将兵临城下的萧珣的一份“大礼”,也是她为儿子复仇的、最狠毒的一把刀!
老嬷嬷领命,颤抖着退下。皇后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那片被三方势力割据、暗流汹涌的京城,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悲痛、恨意与快意的扭曲笑容。
“晟儿,娘很快就来陪你……但在那之前,娘要让所有害你的人,都给咱们母子陪葬!”
皇帝病重的身躯,在亲生妻子最后的“助力”下,即将油尽灯枯。而这盏维系着天下平衡的“长明灯”的骤然熄灭,必将引燃最终、也是最猛烈的爆炸。
萧珣的大军已近在咫尺。
三王仍在为权力分配争吵不休。
而一场由皇后亲手点燃的、针对所有人的复仇火焰,即将在皇宫的最中心,冲天而起。
京城,这座古老的帝都,正在滑向彻底毁灭与重生的最终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