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济堂的日子，凌楚楚过得忙碌而充实。她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关于这个时代医药的一切知识。孙老虽然脾气古怪，但确实倾囊相授，尤其是在药材的炮制、保存和药性搭配上，让凌楚楚获益匪浅。
她小心翼翼地利用灵泉气息滋养经手的部分高品质药材，不仅提升了药材品质，也让她对灵泉的掌控力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那口灵泉似乎比刚穿越时略微活跃了一分，虽然依旧细小，但涌出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丝丝。这证实了她的猜想，接触和滋养高品质药材，对灵泉有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永济堂接到一笔大单，是城西富商赵家为家中老夫人筹备寿礼，需要一批品相上乘的滋补药材，其中重中之重，便是一株号称有百年份的“血玉灵芝”。此物据说补气血有奇效，极其罕见，永济堂也是机缘巧合才收到一株，一直被妥善保管在库房深处。
苏文柏对此单颇为重视，亲自点了孙老和几名得力助手，包括表现突出的凌楚楚，负责这批药材的最终筛选、清理和包装。
库房内，气氛严肃。各种珍稀药材被一一取出，在铺着软缎的托盘上接受最后的检视。那株血玉灵芝被放在最中央，菌盖呈暗红色，隐隐有玉质光泽，确实非同凡品。
凌楚楚负责协助孙老清理灵芝表面的细微尘埃。她动作轻柔，指尖拂过灵芝菌盖时，识海中的古玉突然传来一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的渴望与一丝微弱的警示？
她心中一凛，集中精神，仔细感知。那股渴望是针对灵芝本身蕴含的灵气，但这株灵芝……似乎有些不对劲。色泽过于均匀，那股所谓的“灵气”也显得有些虚浮？
她不动声色，借着清理的动作，指尖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泉气息，轻轻探入灵芝菌盖与菌柄的连接处——这是她近日发现的灵泉另一个妙用，能更敏锐地感知药材内部的结构和能量流动。
瞬间，一股极其隐晦的、与灵芝本身药性相悖的阴寒气息，顺着她的指尖反馈回来！这气息极其微弱，若非她有灵泉相助，绝难察觉！
这不是自然的药性！是人为后期处理过的痕迹！这株血玉灵芝，要么是年份造假，用了特殊手法催熟或染色，要么就是被下了某种不易察觉的阴寒之物！无论是哪种，一旦被赵家老夫人服用，后果不堪设想！轻则药性相冲，重则可能危及性命！
永济堂若是送出这样的药材，招牌必将毁于一旦！而经手此事的他们，首当其冲！
凌楚楚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是谁？竟敢在永济堂的核心药材上动手脚？是针对永济堂，还是针对苏文柏？抑或是，冲着她这个新来的、颇受重视的学徒？
她脑中飞速运转。直接说出来？空口无凭，谁会相信她一个小学徒的“感觉”？而且打草惊蛇，幕后之人必定隐匿更深。不说？永济堂声誉受损，她也难逃干系。
孙老见她动作停顿，皱眉问道：“怎么了？”
凌楚楚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犹豫和不确定，低声道：“孙老，我……我感觉这株灵芝，似乎与我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描述，有些细微差异。菌盖与菌柄连接处的纹理，好像过于平滑了？而且，气味在根部似乎有一丝极淡的、不同于灵芝清香的异样。”
她没有直接说有问题，而是从“观察”和“古籍记载”的角度提出疑问，既合情合理，又将判断权交给了经验更丰富的孙老。
孙老闻言，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深知凌楚楚在药材辨识上的天赋，绝不会无的放矢。他立刻凑近，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凌楚楚所指的部位，又反复嗅闻。
起初他并未发现异常，但经凌楚楚提醒后，再结合自己数十年的经验，果然也察觉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细微之处！那纹理确实人工修饰的痕迹很重，而那丝异样气味，若非凌楚楚点明，他几乎忽略！
“停！所有工作暂停！”孙老猛地直起身，脸色铁青，对库房内的其他人喝道，“这株灵芝有问题！立刻去请少爷过来！快！”
库房内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株被视为珍宝的血玉灵芝。
很快，苏文柏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面色凝重的王管事。
“孙老，怎么回事？”苏文柏沉声问道，目光扫过那株灵芝，又看了一眼站在孙老身旁、低眉顺眼的凌楚楚。
孙老将凌楚楚的发现和自己的验证结果快速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少爷，若非楚丫头心细如发，察觉到此等微末异常，老夫恐怕也着了道！此物若送出，我永济堂百年声誉，危矣！”
苏文柏听完，脸上温润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他走到灵芝前，亲自查验，越看，眼神越是冰冷。
“封存此物！今日在场所有人，未经允许，不得离开，亦不得对外透露半字！”苏文柏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管事，立刻秘密排查所有经手过此药的人员！库房守卫、采购、前期处理。一个都不许漏掉！”
“是！少爷！”王管事领命，立刻带人下去安排。
苏文柏这才将目光转向凌楚楚，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后怕与感激。他走到凌楚楚面前，深深地看着她：“楚姑娘，此次多亏了你。你又立了一大功。”
凌楚楚微微屈膝，声音依旧平静：“楚夜只是尽本分，不敢居功。或许是巧合，恰好看过相关记载罢了。”
她再次将一切归于“巧合”和“古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苏文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温声道：“你受惊了。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此事我自有计较。”
凌楚楚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了，顺从地行礼告退。
走出库房，回到她平日工作的小院，凌楚楚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她知道，自己虽然暂时化解了一场危机，但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经此一事，苏文柏对她会更看重，但怀疑也会更深。而那个在暗中下手的人，恐怕也已经注意到了她这个“多事”的新人。
永济堂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她抬头望向库房的方向，眼神微凝。那株被做了手脚的血玉灵芝，上面那丝阴寒的气息，不知为何，竟让她隐隐有一丝熟悉之感，似乎与南宫夜所中的“寒狱”之毒，有某种同源的味道？
是错觉吗？还是……这京城之中，隐藏着更深的、与那奇毒相关的阴谋？
凌楚楚握紧了袖中的手，感觉到眉心古玉传来一丝温热的安抚。前路迷雾重重，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步步为营，小心前行。而提升自身实力，依旧是重中之重。她需要更快地找到能大量滋养灵泉的宝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