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毒计与反噬
太子与烈王之间的裂痕,在苏婉鸾(通过芳华阁)的持续“浇灌”下,已渐成鸿沟。双方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私下里互相拆台,原本应对三王逼宫的联合阵线,已然名存实亡。大将军高崇见时机成熟,向太子献上了一条足以将烈王置于死地的毒计。
高崇利用执掌部分京畿防务之便,精心策划了一场“人赃并获”的戏码。他先是命人模仿烈王麾下一位心腹将领的笔迹和印信,伪造了数封与城外三王势力“密谋里应外合”的书信,信中甚至提及了“烈王允诺事成后平分天下”等大逆不道之言。随后,他又暗中调动一支绝对忠诚的部队,伪装成三王信使,约定在城中一处隐秘宅院交接“密信”与“定金”。
一切布置妥当,高崇便向太子请旨,以“接到密报,有人私通叛军”为由,请求连夜搜查数处可疑地点,其中便包括了那处约定的宅院,以及——烈王在京城的一处别苑。
太子欣然应允,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在“铁证”面前,如何以储君身份大义灭亲,一举铲除萧烈这个心腹大患。
是夜,兵马司的人如狼似虎地扑向目标宅院,果然“恰好”撞破了“交易现场”,拿到了“密信”,并顺藤摸瓜,直扑烈王别苑。消息传到烈王府时,萧烈正与几位部将饮酒,闻讯惊怒交加,酒意瞬间化为冷汗。
“王爷!他们这是要构陷于您!”部将们又惊又怒。
萧烈猛地砸了酒杯,双目赤红:“萧玦小儿!安敢如此!”他第一反应便是太子要对他下手了。冲动之下,他几乎要下令亲卫集结,准备硬闯出去理论,甚至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王爷不可!”一直冷眼旁观的苏婉清突然出声制止。她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高崇和太子此举太过突然和直接,反而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若真是铁证如山,何必如此大张旗鼓打草惊蛇?更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坐实罪名。
“王爷,此时冲动,正中了他人下怀!”苏婉清快步走到萧烈身边,压低声音,“他们敢来搜府,必有所恃。您现在调动兵马,便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们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萧烈部分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說该如何?”
苏婉清美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让他们搜!但妾身要亲自盯着!妾身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铁证’!”
搜查的官兵在烈王别苑内“顺利”地找到了藏匿的“叛军信物”和部分“往来书信”。带队军官面露得色,正要将“赃物”呈上,苏婉清却款步上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且慢。”
她目光扫过那些所谓的证据,最终落在那几封“密信”上,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印信和笔迹,忽然冷笑一声:“将军,可否将信借妾身一观?”
那军官迟疑地看向暗中随行的高崇心腹,得到默许后,才将信递过。
苏婉清拿起信,并未细读内容,而是对着灯光,仔细察看那方伪造的印信,又用手指轻轻摩挲信纸边缘。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了然与讥讽。
“将军,诸位大人,”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声音提高,“这印信,乍看与我王府将领印信无异,但诸位细看,这印泥颜色略新,且印文边缘过于清晰锐利,毫无平日使用磨损之痕迹,分明是新刻不久!再者,这信纸……乃江南去岁新贡的‘雪浪笺’,宫中与几位内阁大臣处才有赏赐,我王府麾下边将,如何能用得上这般金贵之物传递军情?”
她字字铿锵,句句在理。在场不乏有见识的文官,仔细一看,果然如苏婉清所说,印信和信纸都存在明显破绽!
苏婉清趁热打铁,转向那面色微变的军官:“至于这些所谓的‘信物’,更是可笑!不过是些寻常军中器械,刻上几个不明所以的符号,便能作为谋反证据?那我王府库房中此类物件成千上万,莫非都要被定为谋逆?!”
她一番连消带打,直接将对方所谓的“铁证”批驳得漏洞百出,体无完肤。现场气氛瞬间逆转,原本气势汹汹的搜查队伍,顿时显得尴尬而狼狈。
高崇的心腹见势不妙,知道计划已然败露,再纠缠下去只会更难收场,只得硬着头皮打了个圆场,声称可能是“情报有误”,悻悻然带队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但烈王府内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萧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挥手屏退左右,只剩下苏婉清。他盯着她,目光复杂,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以及一丝……对身边这个女人的重新审视。今夜若非她冷静识破诡计,他恐怕真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好一个萧玦!好一个高崇!”萧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竟用如此下作手段构陷本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苏婉清走到他身边,依偎进他怀里,声音却带着冰冷的恨意:“王爷,他们今日能伪造证据,明日就能使出更毒辣的计策。太子……已容不下您了。我们与东宫,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她顿了顿,抬起眼,眼中是与萧烈如出一辙的狠绝:“而且,妾身怀疑,此事背后,未必没有他人的推波助澜。王爷可还记得……那已死的苏婉鸾,及其背后的萧珣?他们最擅长的,便是这等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伎俩!”
她巧妙地将一部分仇恨的引线,再次牵向了北境。无论是不是萧珣所为,将水搅得更浑,让他们斗得更狠,对她和苏婉清而言,只有好处。
萧烈闻言,眼中寒光更盛:“萧珣……哼,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经此一事,太子与烈王之间再无转圜可能,仇恨已深入骨髓。而烈王对太子一系的报复,以及被苏婉清引导的对北境的猜忌,将为本就混乱的京城局势,再添一把失控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