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毒蛇归巢
京城，东宫。
太子萧元晟的心情，如同春日里难得放晴的天空，连日来的阴郁被苏婉鸾“尸骨无存”的消息一扫而空。虽未能亲手将其挫骨扬灰，但此等结局，也足以让他心头大快。他正盘算着如何进一步利用此事打击萧珣的声望，内侍却悄声禀报，言有故人求见。
“故人？”萧元晟挑眉，心中掠过几个名字，却都不觉有何重要。
然而，当那个身着青衫、面容带着几分风霜落魄，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阴鸷沉静的身影踏入殿内时，萧元晟的瞳孔猛地一缩。
“沈知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惊愕与难以抑制的怒火，“你竟还敢回来！”
眼前之人，正是他昔日颇为倚重的谋士沈知涯！也是后来被苏婉鸾设计，以“私造假符”之罪捅到御前，害他不得不弃车保帅，最终让其沦为逃犯的叛徒！萧玦一直以为，此人要么早已死在哪个角落，要么便已改换门庭。
沈知涯撩袍，恭谨地跪下，行了大礼，声音平静无波：“罪臣沈知涯，叩见太子殿下。”
“罪臣？你还知道自己是罪臣！”萧元晟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想砸过去，但终究顾及身份，重重放下，厉声道，“你当日背主求荣，陷孤于不义，如今还有何颜面来见孤？”
沈知涯抬起头，脸上并无太多惶恐，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殿下明鉴，当日之事，罪臣确是遭人构陷。构陷之人，正是已故的苏婉鸾。”
他提到“苏婉鸾”三个字时，语气中有一种刻骨的寒意，连萧萧元晟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苏婉鸾已死，死无对证，你自然随你怎么说！”萧元晟冷笑。
“正因她已死，罪臣才敢回来，向殿下陈明真相，并献上残躯，以供殿下驱策。”沈知涯语气笃定，“罪臣深知殿下对苏婉鸾及其背后之萧珣恨之入骨。罪臣流亡期间，无一日不在思索如何报此深仇，亦无一日不在搜集萧珣及其党羽之罪证。罪臣愿将此一切，尽数献于殿下，助殿下铲除奸佞，稳固储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极致恨意与一丝扭曲的快意：“苏婉鸾虽死，然其生前所经营之势力，如那芳华阁，未必尽数瓦解。其母林氏，据闻早已被其暗中转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罪臣愿为殿下前锋，将这些余孽一一揪出，彻底清除，以绝后患！也让那苏婉鸾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最后几句话，狠狠戳中了萧玦的心。他确实担心苏婉鸾还有后手，也恼怒于萧珣借着苏婉鸾之死大肆揽权攻讦河西王。若能彻底清除苏婉鸾的残余势力，无疑能狠狠打击萧珣，也能让他更加安心。
他看着跪在下方，形容落魄却眼神狠厉如孤狼的沈知涯。此人能力是有的，当初也确实为他出过不少力，只是后来……罢了，如今苏婉鸾已死，他若能戴罪立功，倒也不是不能用。毕竟，了解敌人最多的，往往是曾经的自己人，尤其是像沈知涯这样，对苏婉鸾恨之入骨的人。
“沈知涯，”萧元晟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你罪责深重，本应严惩。但念在你尚有几分悔过之心，且如今正值用人之际……”
沈知涯立刻叩首：“罪臣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不杀之恩！”
“起来吧。”萧元晟淡淡道，“孤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你需记住，若再有任何异心，孤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罪臣不敢！”沈知涯再次叩首，低垂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谲光芒。他成功地回来了，利用太子对萧珣和苏婉鸾残余势力的忌惮与恨意，重新回到了这个权力漩涡的中心。
他恨苏婉鸾，恨她毁了他精心经营的一切，让他从云端跌落，沦为丧家之犬。她的死，太便宜她了！他要将她生前在意的一切，她保护的人，她经营的事业，统统毁掉！他要让她的名字，彻底成为一个笑话，连带着那个她效忠的萧珣，一起万劫不复！
太子，将是他手中最好用的刀。
而远在江南水乡，正逐渐适应“阮娘”身份的苏婉鸾并不知道，一条带着剧毒的信子，已经再次悄无声息地舔舐向她原本以为已经远离的世界。沈知涯的归来，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必将再次激起层层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