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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储君归，风云急
北境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试图掩盖世间一切筹谋与痕迹。然而，来自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却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猛地捅破了这层脆弱的平静。
“太子归京，重入东宫。”
消息传到苏锦鸾耳中时，她正对着一幅北境舆图，推演“金蝉脱壳”计划中“炸桥”与“暗渠”的具体方位。笔尖一顿，浓墨在“断魂渡”三个字上晕开一团黑迹。
帐内炭火噼啪，她却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是以最棘手的方式——太子萧玦，并非废黜，而是以储君之尊，名正言顺地归位东宫！
“姑娘……”柳如意端着药碗进来，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苏锦鸾放下笔，接过药碗，那苦涩的气味此刻竟让她觉得无比清醒。她仰头一饮而尽，任由那苦味在舌尖蔓延，如同此刻的局势。
“名分大义，果然是最厉害的武器。”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皇帝这一手，比直接废太子更加狠辣。他将一个拥有正统名分的储君摆回棋盘中心，瞬间就打乱了所有潜藏势力的布局。那些原本还在萧珣与其他皇子间摇摆的墙头草，此刻不得不重新掂量。而萧珣这个“靖安郡王”，在名正言顺的太子面前，其“宗室贤王”的光环，无形中便被压了一头。
更重要的是，太子归来，意味着皇后与大将军高崇的力量将空前凝聚，有了明确的中心和旗帜。他们对付萧珣，或许还需顾忌皇帝的态度，但对付她这个“无足轻重”却又与萧珣牵扯甚深的“女子副使”，必将更加肆无忌惮。
“我们的人，有什么消息？”她问，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柳如意连忙回道：“京城传来密信，太子虽重入东宫，但陛下收回了监国之权，令其‘先熟悉事务’。不过，皇后娘娘和大将军府的人活动异常频繁，我们安排在几家府邸外的眼线回报，有多批人手正在暗中调查姑娘和芳华阁的底细，手法很专业，不像一般的探子。”
苏锦鸾眼神一凛。果然，矛头第一时间就对准了她。失去了监国实权的太子，更需要一场“胜利”来立威，而铲除萧珣在京城的重要“耳目”，无疑是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方式。
“金蝉脱壳”计划必须加速，但同时，也要给这些迫不及待的对手，先找点麻烦。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毛笔蘸饱了墨，沉吟片刻，落笔如飞。
第一节：芳华阁 · 以攻代守
信是写给几位与芳华阁交好，且与高氏一派素有龃龉的御史及言官门下的清客的。信中并未直接指控谁，只是“无意间”透露了几位投靠高家的官员家中子弟，近日在京城纵马伤人、强占民田的“趣闻”，时间、地点、人证俱全，栩栩如生。
“把信送出去，确保通过最稳妥的渠道，落到那几位‘铁面’御史手中。”苏锦鸾将信封好，递给柳如意，“另外，启动‘惊蛰’第二预案。芳华阁明面上的账册、往来文书，全部按计划转移。从今日起，阁中只接待最核心的几位成员，对外宣称我感染风寒，需静养，谢绝一切访客。”
她要主动搅浑水。你们不是要查我吗？我先让你们自己的人后院起火，看你们还有多少精力来盯着我不放。同时，芳华阁暂时收缩，转入半地下状态，减少被抓住把柄的机会。
柳如意领命而去。苏锦鸾独自站在帐中，听着帐外呼啸的风雪声。太子归京，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波及北境。她仿佛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京城缓缓撒开，向着北境，向着她笼罩而来。
第二节：东宫 · 立威之心
重归东宫的萧玦，并未感受到多少喜悦。宫殿依旧华丽，属官依旧恭敬，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审视和距离感。他知道，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看他这个被父皇贬斥后又召回的太子，是否还能担得起“国本”之重。
“不必急于参与朝会决策……”父皇的口谕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这是不信任，是警告，也是考验。
“殿下，如今您已正位东宫，名分已定，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静待时机。”一位东宫老臣劝道。
萧玦面无表情地听着。静待？他已经被“静待”了数年，在淮南那种地方虚耗光阴！如今归来，若不能迅速拿出政绩，树立威信，如何压下那些质疑的目光？如何应对虎视眈眈的萧珣？
“萧珣近来有何动向？”他打断老臣的话，直接问道。
“回殿下，靖安郡王仍在北境整顿军务，其麾下‘万卷营’近来活动频繁，尤其是那位苏姓副使，似乎在暗中筹谋什么。”
“苏锦鸾……”萧玦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厌恶与忌惮。一个女子，竟能搅动风雨，成为萧珣的左膀右臂，简直是对纲常伦理的挑衅！“查！给孤狠狠地查！孤不信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孤女，手脚能有多干净！找到把柄，立刻拿下！孤要借此敲山震虎，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京城，谁才是主子！”
他需要一块磨刀石，来磨砺他太子的威严。而苏锦鸾，就是那块最合适的石头。
第三节：坤宁宫 · 毒计暗酿
坤宁宫内，皇后高氏的心情与儿子类似，既欣慰又焦虑。
“玦儿总算回来了……可陛下这态度……”皇后抚着额角，对心腹嬷嬷叹息，“那萧珣在北境越发势大，陛下此时召回玦儿，分明是要他独力面对这头恶狼！”
“娘娘，殿下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不行差踏错，萧珣终究是臣子。”嬷嬷宽慰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后凤目含煞，“萧珣暂时动不得，但他伸向京城的爪子，必须剁掉！那个苏锦鸾，不能再留了。她在京一日，玦儿就多一分被动。”
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你去告诉兄长，让他安排人手，务必找到‘确凿’证据。巫蛊、窥探禁中、私通北戎……无论哪一条，只要能钉死她！要快，要在玦儿正式站稳脚跟前，把这祸患清除！”
“是，娘娘。大将军已有所部署，定会万无一失。”
皇后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天空，眼神冰冷而坚定。为了儿子的储位，任何威胁都必须铲除。苏锦鸾，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卷入这场权力的游戏，更不该……站在我儿的对立面。
第四节：北境 · 风起青萍
京城的暗流，很快便以北境藩王内部冲突加剧的形式体现出来。
几股原本就与萧珣不对付的藩王势力，仿佛一夜之间得到了某种默契和支持，开始频频挑衅，制造摩擦。边境线上，小规模的冲突陡然增多。
帅帐内，萧珣看着最新的军报，脸色平静，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意。
“京城的手，伸得够长。”他淡淡道。
暗卫首领躬身：“主子，是否要采取措施，平息骚乱？”
萧珣摆了摆手：“不必。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的某处，“水浑了，才好摸鱼。正好借此看看，还有哪些人，是真心归附，哪些人，是首鼠两端。”
他顿了顿，问道：“她那边如何？”
“苏先生似乎已有应对，芳华阁已暂时闭门谢客。另外，我们的人发现，京城几位御史近日似乎拿到了些关于高家党羽的不利消息，正准备上奏。”
萧珣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果然是她的风格，以攻代守，从不坐以待毙。
“告诉她，”萧珣沉吟道，“京城风波，我已知晓。北境之事，她可按计划行事，一切有我。”
他需要北境乱起来，作为他日后“平乱”起兵的借口。而苏锦鸾的“金蝉脱壳”，正好可以在这场“乱局”中完美上演。太子的归来，虽然带来了压力，但也使得局势更加复杂，反而为他们计划的实施，提供了更好的烟雾弹。
尾声：雪夜独白
是夜，北境风雪更骤。
苏锦鸾独自坐在帐中，面前摊开着那面布满裂痕的铜镜。镜中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庞。
京城太子的压力，皇后高氏的毒计，北境骤然紧张的局面……所有的一切，都像这镜面上的裂纹，纵横交错，看似将她逼入绝境。
然而，她眼中却没有丝毫慌乱。
太子归京，打乱了步骤，但也让最终的“死遁”更加顺理成章——完全可以归咎于太子一党的迫害，或是北境混乱的牺牲品。
“都想我死……”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镜面上最狰狞的那道裂缝，那是她预见到自己结局的证明，“可我偏要活。”
而且要活得更好，更自由。
她吹熄灯火，帐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帐外风雪呼啸。
黑暗中，她轻声自语，声音坚定如铁：
“棋局已乱，那便……乱中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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