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报警声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屋里的死寂。
萧默和高乐乐的心脏同时提到了嗓子眼,四只眼睛死死盯住手机屏幕。
屏幕上,玄关摄像头的画面里,那个新换的、他们认为足够坚固的门锁,其内部的锁舌,正在自己缓缓地、平滑地……转动!
没有手,没有人影,就像有一把无形的钥匙插进了锁芯,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动。
锁舌完全缩了回去。
门锁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
开了。
入户门依旧紧闭着,但门锁已经处于开启状态。只要外面的人轻轻一推……
高乐乐猛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是从阳台!他是从正门进来的!用钥匙?还是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手段?
萧默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一股混合着愤怒和惊悚的战栗席卷全身。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抄起那根高尔夫球杆,几步就冲到了玄关!
“谁!”他对着紧闭的入户门怒吼,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双手死死攥着球杆,摆出了防御姿势。
高乐乐也跟了过来,脸色惨白地躲在他身后,紧张地盯着门板。
门外,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那自动旋转的门锁,只是他们的集体幻觉。
萧默死死盯着门板下的缝隙,没有影子。他侧耳倾听,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门把手,用力向内一拉!
门,开了。
楼道里空荡荡的,声控灯因为没有声音而熄灭着,只有远处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冰冷的空气从楼道灌进来,带着灰尘的味道。
没有人。
萧默探出头,警惕地左右张望。楼梯间也寂静无声。那个拧开他们门锁的“东西”,在他们冲过来的这几秒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检查门锁。锁舌缩在锁体里,门框上的锁孔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就像……就像是有人用正确的钥匙,从外面正常地打开,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关上离开了。
可是,除了他们,谁还有钥匙?物业?苏成峰?
高乐乐也看到了门锁的状态,她颤抖着声音:“他……他有钥匙?他刚才……就在门外?”
一想到那个偷她内衣的变态,刚才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外面,用某种方式打开了锁,可能正透过猫眼窥视着他们,高乐乐就感到一阵反胃的恶心和寒意。
萧默脸色铁青,把门重新关上,反锁,又拉过旁边的鞋柜死死抵在门后。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走了。”萧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两人回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半天缓不过神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击太大了。门锁自动打开的景象,比任何敲击声、哭声都更直接地宣告了那个“存在”的威胁性——它不仅能影响屋内的东西,还能突破他们自以为坚固的物理防线!
“报警吧……”高乐乐带着哭腔,“萧默,我们报警吧!这太可怕了!”
萧默拿起手机,手指却在拨打110的按键上停顿了。报警?说什么?说我们家门锁自己会开?说我们怀疑有个看不见的人偷了我老婆的内衣?警察会信吗?张经理和苏成峰那套“老小区正常现象”的说辞,恐怕会比他们的描述更让警察采信。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没有抓到现行,警察大概率也只会记录一下,然后不了了之。
他颓然地放下手机。“没有用。我们没有证据。”
高乐乐绝望地靠进沙发里。是啊,证据。他们什么都没有拍到。那个“东西”显然对他们的监控了如指掌,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角度,只让他们看到了最诡异、最无法解释的结果。
“钥匙……钥匙只有我们有,和物业那边有备用。”高乐乐喃喃道,“一定是苏成峰!肯定是他!”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指证他。”萧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而且,如果他真有钥匙,为什么要用这种……这种方式开门?他完全可以等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悄悄进来。”
这也是一个疑点。那种缓慢的、展示般的开门方式,更像是一种恐吓,一种炫耀。
“那件红色内衣!”高乐乐突然想起阳台的“鱼饵”,猛地看向阳台。
晾衣绳上,那抹刺眼的红色,不见了。
两人冲到阳台。果然,原本晾着红色内衣的位置,现在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衣夹孤零零地挂在绳子上。
他拿走了。就在他们被玄关的异响吸引注意力的短短几十秒内,他不仅用诡异的方式开了锁,还趁机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种被彻底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像个笑话。对方不仅识破了,还反过来利用它,向他们展示了其无所不能的渗透力。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活得如同惊弓之鸟。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们跳起来。萧默每晚都用沉重的鞋柜抵住门,高乐乐甚至不敢一个人去浴室。那包朱砂被她攥在手里,都快被汗浸湿了。
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各自被恐惧和猜疑啃噬着。
高乐乐开始频繁地检查家里所有的私人物品。她的化妆品摆放角度,衣柜里衣服的折叠方式,甚至梳子上残留的头发数量……她变得有些神经质,总觉得什么东西都被动过了。
“萧默,你看这个。”一天晚上,高乐乐拿着她的首饰盒走到萧默面前,声音有些发抖,“我这条银链子,搭扣的方向变了。我习惯把搭扣朝外放,现在是朝里的。”
萧默看着那条细细的链子,心里一阵烦躁。他理解高乐乐的恐惧,但这种对细节的过度关注,正在把她,也把他,逼向崩溃的边缘。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他试图安抚,但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和不耐烦。
“不是不小心!”高乐乐执拗地说,“我的东西我都记得!一定有人动过!他进来过!就在我们睡觉的时候!”
这种可能性让萧默不寒而栗。如果对方真的能随时进来,那他们岂不是像被圈养的猎物?
“我们搬走吧。”高乐乐突然抓住萧默的手,眼睛里带着恳求,“这房子我们不要了,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萧默看着妻子惊恐憔悴的脸,心疼不已。搬走,似乎是眼下最直接、最安全的解决办法。逃离这个囚笼。
但是……甘心吗?
作为一个悬疑作家,他的骨子里有种追寻真相的执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吓跑?让那个躲在暗处的变态,或者 whatever it is,继续逍遥法外?而且,如果他们搬走了,下一个住进来的人,会不会遭遇同样的事情?那个死去的林晚星,她的冤屈又由谁来管?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翻腾——恐惧,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属于作家的、对离奇事件的探究欲。
他反握住高乐乐冰凉的手,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走。”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如果我们走了,就永远不知道真相是什么。那个林晚星是怎么死的?现在缠着我们的又到底是什么?我们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逃掉。”
高乐乐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是属于萧默的,逻辑和理性的磐石在绝境中发出的光。她混乱恐惧的心,奇异地稍微安定了一点。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轻声问。
萧默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锐利。
“他喜欢玩捉迷藏,喜欢窥视,喜欢收集……”萧默一字一顿地说,“那我们就给他看点,他想看的东西。”
高乐乐疑惑地看着他。
萧默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他不是对你有兴趣吗?不是喜欢拿你的东西吗?”他转过头,看着高乐乐,“我们就让他看,让他拿。但是这一次,我们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