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五十九分,林絮蹲在儿子玩具帐篷里,手机屏照亮塑料壁。
她新建文档,标题输入:糖是咸的。
光标闪烁,像倒计时。
第一行,她写:
“今天,我的尊严市值0元,但我仍想加价。”
写完,点击发布,匿名博客诞生。
帐篷外,整间房子沉睡,只有糖罐裂缝在厨房悄悄继续崩裂。
她退出账号,清除浏览记录,像把刀收回鞘。
刚准备钻出帐篷,脚边碰到一个硬盒——子仪的医药箱。
打开,里面整齐码放创可贴、温度计,以及那枚红色惩罚印章。
她拿起印章,在盖垫轻轻按一下,红色“合格”完整出现。
然后,她拉过左腕,在脉搏处盖下一枚。
皮肤立刻被方框囚禁,像一枚血印契约。
她把印章放回,合上药箱,钻出帐篷。
厨房灯光感应亮起,糖粒已撒了一地,像碎玻璃。
林絮蹲下,用手指蘸起一粒,放进嘴里。
甜味缺席,只剩咸涩——她不知何时已把血混了进去。
她抬头,看见监控红灯一闪一闪,像陪审团。
对着镜头,她无声张口,口型是:我看见了。
灯忽然灭了,整层跳闸。
黑暗中,她听见大门电子锁“嘀”的一声——周屿回来了。
脚步沉重,带着夜风和酒气。
林絮迅速躺下,闭眼装睡,心跳却撞得耳膜生疼。
周屿走进厨房,踢到糖粒,低骂一句。
打火机咔嚓,火苗跳动,他点燃一支烟,火光映出他轮廓,像法官也似刽子手。
他低声打电话:“抵押手续加快,她想离婚?让她净身出户。”
火光熄灭,烟味弥漫。
林絮把呼吸压到最轻,指尖却忍不住摸向腕上那枚新鲜红印。
印迹未干,沾了一指,像偷到一滴官方批文。
她听见自己血液在耳廓里写字:RUN。
这一次,是陈述句。
窗外,对面18层灯再次亮起,手电筒光束直射进来,在空中画圆。
圆的中央,是林絮缩在沙发上的影子。
光束停三秒,熄灭,像发令枪收回。
周屿的烟灰落在糖粒上,灰白掩盖晶莹。
林絮闭眼,把那一口咸糖含在舌底,等待黎明。
她知道,天亮后,她必须交出低糖早餐、检讨书、预算表——
还有,一枚尚未风干的“合格”血印。
而裂缝,已延伸至罐底。
下一秒,糖罐无声而完整地裂成两半。
“咔。”
黑暗里,这声音清脆得像法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