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催命符
截胡
寅时刚过,卯初时分,宫门在沉闷的绞盘声中缓缓开启。巨大的铜钉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幽光,朱漆宫门如同巨兽缓缓睁开的猩红眼眸,凝视着门外肃立的官员与即将涌入的暗流。
一名身着沈府标识服饰的亲随,双手捧着一只样式古朴、封漆严密的“密奏匣”,低着头,脚步匆匆,沿着御道旁的阴影疾步向宫内趋行。他神色紧张,步伐虽快却透着心虚,仿佛怀中所捧并非奏章,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眼看昭德门就在眼前,只要穿过此门,将密匣递入通政司,他的任务便算完成大半。然而,就在他抬脚欲跨过那高大门槛的瞬间——
“站住!”
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鬼魅般自宫门两侧的立柱后闪出,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去路。为首者,正是萧珣麾下那位以冷面著称的副指挥使。
“奉萧指挥使令,搜查刺客余党,凡入宫者,一应物品皆需查验!”副指挥使声音冰冷,不容置疑,目光如刀般刮过那名亲随瞬间惨白的脸。
亲随下意识地将密奏匣抱得更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此乃我家公子呈送陛下的密奏,关乎朝廷要事,岂可……”
“验的便是要事!”副指挥使根本不容他分说,一挥手,身后两名锦衣卫上前,不由分说便夺过密奏匣。匣盖被粗暴地撬开,里面并非想象中的寻常奏本,而是一份血迹半干、墨迹犹新的折子!
副指挥使拿起折子,目光扫过标题,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缓缓念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官员听清:
“《安定侯府庶女苏锦鸾私携兵符,意图惑乱军心,证据确凿,伏乞圣裁》……落款,沈知涯。”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面如死灰的亲随,“沈公子……当真是好快的笔,好急的心啊。”
亲随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还想辩解什么:“不…不是…这是……”
“押下去!”副指挥使根本不给他机会,厉声下令,“送往诏狱,严加看管!细细审问,这构陷忠良、混淆圣听之举,背后还有何人指使!”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反剪其双臂,拖死狗般将其押走,只剩下那枚被弃于地上的密奏匣,以及那份沾染着不祥血迹的折子,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未遂的阴谋。
而就在同一时刻,真正的、决定命运的奏折,已然平整地躺在萧珣的袖囊之中。那上面的墨迹,带着新鲜的、独属于清晨的凛冽气息:
《臣沈知涯私铸假符,构陷忠良,挑拨藩王,图谋不轨,罪证如下》
首列三大罪状,条条致命,后面附着的证物名单,更是触目惊心——
1. 焦黑假符残片(附工部匠作大监亲笔鉴金文书,证实非御制鎏金工艺,乃民间私铸包金);
2. 沈府暗中蓄养、调遣死士之名册、据点及部分资金往来记录(来源隐秘,仅标注:芳华阁秘呈);
3. 沈知涯亲笔手书调兵草签,虽非正式公文,但其笔迹、印信格式,皆与沈知涯平日文书无异(拓印自东庄暗库密格)。
萧珣整理了一下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袖,目光平静地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宫阙深处,随即迈步,身影沉稳地融入尚未散尽的晨雾之中。
沈知涯亲手为自己准备的“催命符”,已被悄然调换,并由他萧珣,亲自递向了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辰时正,紫宸殿内。
龙涎香在鎏金兽炉中静静燃烧,吐出袅袅青烟,试图安抚这殿宇中无形的紧张气氛。皇帝萧睿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容隐在冕旒的垂珠之后,看不真切。他正缓缓翻看着萧珣方才呈上的那份奏折,以及摆在龙案上的三样实物证据。
他的面色看似不动如山,唯有那捏着奏折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泄露了其下翻涌的怒意。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皆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影子。
“宣,沈知涯。”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沈知涯被内侍急召入殿,他尚不知密奏被截,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与构陷成功的期待。然而,当他步入殿中,目光触及龙案上那三样再熟悉不过的“证物”时——那枚他曾亲手抚摸过无数次的、如今已焦黑变形的假符残片;那本记录着他最隐秘力量的死士名册;还有那张他酒后兴奋、自认谋划精妙时随手写下的调兵草签……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沈知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口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全都到了陛下手中?!
“沈卿,”皇帝抬起眼,目光透过垂珠,冰冷地落在他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对于萧爱卿所奏之事,以及这些……证物,你可有说辞?”
沈知涯强行稳住几乎要颤抖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带着一丝变调:“臣……臣冤枉!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必是有人构陷!是萧珣!是他与那苏锦鸾合谋陷害于臣!”
“构陷?”皇帝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依次点过那假符残片、名册和草签,“这铸符的粗铜,这名册上你沈府的暗记,这草签上……朕看着甚是眼熟的笔迹。哪一桩,哪一件,是他人能轻易构陷于你的?你的忠心,便是用在私蓄死士、伪造兵符、意图挑动藩王与朝廷纷争之上的吗?!”
皇帝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威,震得殿梁仿佛都在嗡鸣!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通报,锦衣卫押着一人上殿。正是那名在昭德门外被截下的沈府亲随,此刻已被鞭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一见到皇帝和跪在地上的沈知涯,那亲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吓破了胆,哭喊着磕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是公子吩咐的!公子说…说铸假符只为试探侯府虚实,蓄养死士也…也只是为了暗中护卫太子殿下周全,以防不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啊!”
这话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
“父皇明鉴!儿臣对此毫不知情!”一直侍立在侧的太子萧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是立刻出列,重重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惊惶与急切,忙不迭地与沈知涯切割关系,“沈知涯虽为儿臣幕僚,但其私下所为,儿臣实被蒙在鼓里!绝无指使纵容之事!”
皇帝的目光如同冰锥,缓缓扫过跪地请罪的太子,又落回面如死灰、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的沈知涯身上。那目光中,已没有了丝毫的温度,只剩下帝王对于背叛与算计的冷酷审视。
沈知涯瘫软在地,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从那份被调包的密奏开始,到他所有隐秘的暴露,再到太子的急于撇清……他已然成了一枚被无情舍弃的棋子!一颗用来平息圣怒、稳定朝局的弃子!
“押入诏狱,”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审判决意味,“交由三司,严加会审。”
金口一开,尘埃落定。两名殿前侍卫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失魂落魄的沈知涯架起,拖出了紫宸殿。
沈知涯被投入诏狱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还未等那沉重的铁门完全关上,一系列精心炮制的“榜文”与流言,已然如同瘟疫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蔓延开来。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有人在高声宣读或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沈家那位公子,竟敢私铸虎符!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想假传圣旨,调动兵马,陷那些藩王于不义,挑起战端?”
“何止啊!他还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呢!竟暗中调派自家死士,伪装匪类,去劫杀长公主的车驾!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反倒是那位安定侯府的庶女,叫什么苏锦鸾的,听闻是她识破了阴谋,还献上了真正的兵符,这才救了驾呢!”
“忠烈乡君?陛下刚封的?了不得!一个女子,竟有这般胆识和功劳!”
每一则消息,都像一瓢滚油,精准地浇在已然冒起青烟的柴堆上。市井百姓哗然议论,士林清流愤慨笔伐,御史台的奏章更是如同雪片般飞向内阁,弹劾沈知涯、乃至质疑太子识人不明、管教不严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太子一党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拼命切割关系。而原本就与太子或沈家不睦的藩王势力、其他朝臣派系,则纷纷落井下石,趁机扩大战果。
昔日门庭若市、往来皆显贵的沈府大门前,顷刻间变得门可罗雀,唯有几只寒鸦在光秃的树枝上发出聒噪的啼鸣,映衬着府内一片死寂与恐慌。
就在外界舆论沸反盈天之际,皇宫之内,另一场关乎个人命运的交易,正在静谧而庄重地进行。
苏锦鸾褪去了往日略显繁复的衣裙,换上一身素净得体的宫装,未施粉黛,长发简单绾起。她双手捧着一只紫檀木长匣,步履沉稳,一步步踏上那高耸的汉白玉丹墀,最终在紫宸殿外恭敬肃立。
内侍通传后,她低眉垂目,步入殿中。殿内依旧残留着清晨那场风波带来的肃杀余韵。她跪下行礼,然后将手中木匣高高举起:
“臣女苏锦鸾,叩见陛下。蒙天恩浩荡,机缘巧合,寻回朝廷失落之重器。今特来献上雌雄兵符,合二为一,完璧归赵,以证我安定侯府满门忠君爱国之心,绝无二意!”
早有内侍上前,接过木匣,呈至龙案。皇帝打开匣盖,只见两半虎符静静地躺在猩红绸缎之上,断裂处的榫卯暗记清晰可见,符身合一,天衣无缝,那狰狞的虎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杀伐之气。
皇帝审视着虎符,目光复杂,良久,才缓缓移开,落在下方跪伏的、身影纤细却脊背挺直的苏锦鸾身上。
“献符有功,保全皇室颜面,亦算忠勇可嘉。”皇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苏锦鸾,你,所欲何赏?”
苏锦鸾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地提出早已准备好的条件:
“臣女不敢居功,唯有三愿,恳请陛下恩准——”
“其一,臣女生母林氏,出身良家,却因故沦入奴籍,多年来谨小慎微,从未有失。恳请陛下开恩,特旨免除其奴籍,赐予相应诰命封号,使其晚年能得享安宁尊荣。”
“其二,臣女自知身为女子,亦愿效仿先贤,自立自强。恳请陛下允臣女自开女户,独立成籍,此恩典若能世袭勿替,则臣女感激不尽,必当竭尽全力,光耀门楣,不负圣恩。”
“其三,”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侯府之中,或因祖上余荫,或有其他缘由,暗藏部分超出规制的护卫、乃至可调动之私兵。此非臣女所能掌控,亦非侯府应有之福。臣女愿代表侯府,将这部分暗藏之兵权,全数、彻底上交朝廷,归于陛下统一调度。臣女及侯府,绝不以此求取任何爵禄封赏,只求一门清白,安稳度日。”
这三个愿望,条条出人意料,却又合情合理,尤其是最后一条,主动上交可能被视为把柄的“暗藏兵权”,更是显露出了极大的诚意与智慧。
皇帝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权衡,在审视。最终,他缓缓开口,金口玉言,掷地有声:
“准。”
即刻,便有秉笔太监根据皇帝口谕,拟就圣旨:
“安定侯夫人柳氏,治家不严,苛待妾室,有失妇德,着即夺其诰命,禁足府中思过,无诏不得出。”
“安定侯苏承宗,御下不严,致使家宅不宁,暗藏隐患,罚俸三年,以示惩戒。其府中一应超出规制之护卫、私兵,限日上缴兵部,不得有误。”
“庶女苏锦鸾,忠勇可嘉,智献兵符,保全皇室,特封为‘忠烈乡君’,享食邑三千户,赐金牌,允其开府另居,独立女户,世袭罔替。其生母林氏,免去奴籍,赐封‘安人’诰命。”
圣旨颁下,朝堂再次震动!大周开国百余年来,第一位非因婚姻、纯以“军功”(献符被视为大功)获封乡君,并被允许独立开府、世袭女户的女子,就此诞生!
暮色四合,诏狱深处,更是暗无天日。
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光线昏黄如豆,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却更映照出此地无处不在的阴森与绝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霉烂以及一种恐惧凝固后的死寂气味。
沈知涯穿着一身肮脏破烂的囚服,身上带着受刑后的累累伤痕,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与污浊的布料黏在一起。他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早已不复往日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然而,即便落到如此境地,他那张脸上,竟仍维持着一丝扭曲的、近乎习惯性的温雅笑意,只是那笑意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怨毒与濒临疯狂的狰狞。
牢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知涯抬起头,浑浊的目光透过铁栏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立于幽暗光影中的身影——苏锦鸾。
她披着一件淡青色的斗篷,风帽之下,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参观一处寻常的景致。她的目光,如同深潭之水,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是你。”沈知涯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是我。”苏锦鸾的回答简单而肯定。
沈知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牢狱中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呵呵……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啊……苏锦鸾。借我亲手铸的假符,引我入彀;再用我求之若渴的真符,作为钉死我的最后一根棺材钉……好一招借符杀人,一石二鸟!”
苏锦鸾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淡:“符本凶器,执之者非福即祸。我并未用它杀人,只是让它,回到了它本该去的地方,也让该伏法之人,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她说着,缓缓抬起手,指尖捏着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石棋子——正是那日,在东庄暗库对弈之时,他志在必得、最终却遗落在棋枰之上的那枚“将”。
她弯腰,轻轻将那枚黑“将”,放在冰冷的、隔着铁栏的地面上。
“沈公子,”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棋,终了。你,输了。”
沈知涯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枚棋子,仿佛要将它瞪穿。那代表着他的野心,他的谋划,他曾经自以为掌控的一切!片刻的死寂之后,他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其间夹杂着哽咽与泣音,在这幽深的牢狱中不断回响,似哭似泣,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不甘。
“苏锦鸾!苏锦鸾!!”他猛地向前一扑,枯瘦肮脏的手伸出铁栏,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却只抓到了一片虚空和冰冷坚硬的铁栏,“你别得意得太早!这局棋还没完!还没完——!!”
苏锦鸾不再看他那疯狂的姿态,缓缓直起身,淡青色的斗篷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如同利剑归鞘,不带丝毫留恋。
“狱里夜长,沈公子——”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入他耳中,却比任何诅咒都更令人胆寒,“慢慢品味吧。”
暮色彻底笼罩了京城,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寒风卷过空旷的街道。
苏锦鸾独自立于那座刚刚赐下、朱漆匾额尚未完全干透的府邸门前——【忠烈乡君府】。五个鎏金大字在门前灯笼的映照下,闪烁着崭新而威严的光芒。
她袖中的那面铜镜,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暖意的颤动。她将其取出,只见镜面上,那第四道曾经狰狞的裂缝,此刻已彻底弥合,光滑如初。而在镜面之中,一枚完整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虎符虚影,正缓缓旋转,象征着一段恩怨的彻底了结,也预示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
镜背之上,那属于原主苏婉的笔迹,再次悄然浮现,却是新的谶语:
“雌符归朝,雄符未现;
龙蛇起陆,天下可安?”
苏锦鸾凝视着这四行字,目光深邃。她缓缓阖上铜镜,将其重新纳入袖中。然后,她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片被风雪与万家灯火笼罩的、巍峨而神秘的皇城轮廓。
寒风卷着残雪,掠过她的鬓角,扬起几缕发丝。街市上灯火通明,人声隐约,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但从这一刻起,她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在深宅后院挣扎求存的侯府庶女。
也不再是任何人在权力棋局上,可以随意拿捏、抛弃的棋子。
这盘波澜壮阔的天下棋局,她,已然凭借自己的谋略与胆识,成功地执子入局。
【后续】
三司会审前夜,诏狱深处突发大火,火势诡异而猛烈。
当值夜巡的锦衣卫赶到时,发现关押沈知涯的牢房铁锁,竟是被利器从外部精准斩断!
牢内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件被烧得焦黑、难以辨认的囚衣残片,以及地面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褐色的血迹。
沈知涯本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人间蒸发。
皇帝闻奏,震怒异常,严令封锁京城九门,全力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茫茫人海,暗流汹涌,谈何容易。
——自此,大周的朝堂之上,少了一位曾经风度翩翩、前途无量的温润公子。
而在那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深处,或许,正多了一双充满了怨毒与复仇火焰的、时刻窥伺着棋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