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踌躇满志的准备了一束童梦瑶最喜欢的白色洋桔梗,带着四年来对这个女孩的深深爱意,想在灯光暗淡、音乐流淌的这一刻,向她袒露心迹。
齐少记得,当时的他拨开喧闹的人群朝着童梦瑶走去。
可就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齐少却清晰地看到,一双手臂自然地、亲昵地环上了童梦瑶的肩膀。
是安子山。
童梦瑶转过头,笑靥如花,自然地依偎进安子山的怀里。
那一刻,喧闹的音乐、鼎沸的人声、闪烁的彩灯……
周遭的一切瞬间化为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齐少宇僵在原地,手中精心挑选的洋桔梗,花瓣在他无意识的紧握下簌簌掉落,如同他无声碎落的心。
他搞不懂,自己的好兄弟安子山为何要这么做?
齐少记得,安子山跟他说过的,他说过他根本就不喜欢像童梦瑶这种女孩!
他还说过,他不会跟他去抢童梦瑶的!
更加让齐少不解的是,如果不是他在中间搭桥牵线的话,当初童梦瑶也不会知道安子山母亲病重急需50万的医药费的事情。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他齐少应该算得上是安子山的贵人,恩人才对。
依照齐少对安子山的了解,他不可能是这种人才对。
而且那天晚上齐少要给童梦瑶献花,向她表白的事情,白天他还征询过好兄弟安子山的意见呢。
齐少记得安子山是一万个支持他的!
可此时此刻,好兄弟安子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带着一头雾水,齐少失落地像个幽灵般转身,将手中那束花和未及出口的表白,一同丢弃在了垃圾桶里。
其实最痛的不是那一晚,那一刻。
对他打击更大大的是:
好兄弟安子山明明答应过他的,说他不会娶童梦瑶的,不会和她走到一起的。
但他们两人的婚礼却还是如约来到了他的眼前。
婚礼那天,齐少看着童梦瑶与安子山成双入对,看着童梦瑶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向他的好兄弟安子山,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原本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层里。
从此以后,齐少强迫自己退回到界限分明的朋友位置,他急需扮演着体面的同窗角色。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齐少让自己忙碌,在灯红酒绿中麻痹自己,试图以此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但有些印记,却如同刻在骨血里,根本就挥之不去。
一个相似的背影,一首记忆中的老歌,甚至空气中偶然飘过的某种香水的气息,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投入旧日的熔炉,烧得他遍体鳞伤。
齐少曾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了童家别墅附近。
远远地,他看见安子山撑着伞两人一起走进了那座温暖的别墅。
雪花飘向了她的发顶和肩膀,安子山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掸去……
那温馨的画面成为扎在齐少心口最深的一根刺。
齐少以为岁月如流水,能冲淡一切。
他以为他自己真的放下了,可以平静地接受她幸福地属于别人这个事实。
直到听到她离婚的消息——
那沉寂在他心底十年的火山,顷刻喷发,熔岩般的渴望再次将他吞没。
那一刻,齐少才明白:
这么多年来,原来自己自以为是的所谓的平静,只不过是一层薄薄的、不堪一击的伪装而已。
车子平稳地滑入咖啡厅前的停车位。
璀璨咖啡厅的暖黄色灯光透过玻璃窗流淌出来,柔和地铺洒在地面上。
齐少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抬手,对着后视镜,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其实本就纹丝不乱的头发,将领带结仔细地扶正,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近乎虔诚的郑重。
推开咖啡厅那扇厚厚的玻璃大门,一股咖啡的醇香瞬间扑面而来。
只是让齐少没有想到的是:童梦瑶居然先她而来!
此刻的童梦瑶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正背对着他。
她穿着一件质感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仅仅是一个背影,在暖色灯光的勾勒下,对于此时的齐少来说,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磁场。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齐少全部的目光和心神。
十年光阴似乎并未在童梦瑶身上留下多少风霜的刻痕,反而沉淀出一种洗尽铅华的沉静之美。
齐少脚步顿了顿,胸腔里那颗心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紧接着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表情显得从容平静,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地毯吸音,齐少的脚步放得很轻,因为他不想让童梦瑶过早的发现自己,因为他想多看一眼此刻眼前这幅美丽的画卷。
直到齐少走近桌边,投下的影子覆上桌面精美的骨瓷杯,童梦瑶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定格。
童梦瑶抬眸望向齐少,眼底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带着一丝笑意,一点探询,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一幕如同齐少的心湖面上被投入一颗石子后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齐少?”童梦瑶轻轻唤了一声,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梦瑶。”
齐少的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分毫,
“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童梦瑶摇摇头,端起面前精致的骨瓷咖啡杯,小啜了一口。
“这家店,真是一点都没变呢。”童梦瑶环顾四周,语气带着淡淡的感慨,
“就连这棵绿萝,好像都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是啊,”齐少点头,目光扫过那依旧茂盛的绿萝,仿佛看到了层层叠叠的旧日时光,
“除了服务生换了新人,味道好像还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