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三日,行军无声。林知锦被编入“医帐”牛车队,与阿阮同车。车轮碾过冻土,发出细碎的裂响,像无数骨节在暗中错位。她低头整理药囊,却听远处传来第一声狼嚎——悠长、冷涩,仿佛从地底钻出的号角。阿阮猛地掀帘,脸色惨白:“北狄狼骑,比斥候报的早了半日。”
命令瞬下——熄灭火把,结圆阵。玄甲军卒翻身上马,铁盾相扣,像一面移动的寒墙。林知锦被推到辎重圈内,掌心全是冷汗。她抬眼寻找萧御珩,只见他立于高坡,玄色大氅猎猎,手中长刀映出残月,像一截被冻住的闪电。男人目光扫过雪原,最终落在她身上,只淡淡一句:“别离开医帐十步。”
狼嚎逼近,雪线尽头浮起黑点,转瞬化作潮水。北狄骑阵前,赫然高举那面嵌芯片的狼首旗——铁牌被钉在旗杆顶端,冷光闪烁。林知锦心脏骤紧:对方显然识破芯片重要,却误判为“大曜新制军符”,此番来袭,意在夺取“千丝缎”与“异术者”。
箭雨先至,钉入车板,尾羽震颤。阿阮拽她伏低,药囊翻倒,草药与雪混成腥苦的泥浆。林知锦听见自己心跳,比鼓点更乱。忽然,一声巨响——北狄火油罐划破夜空,火球砸向盾墙,雪与火交织,蒸腾出狰狞白雾。玄甲军卒纹丝不动,火油溅到盾面,瞬间被雪层吞没,只留焦黑痕迹。
萧御珩抬刀,刀背击响铁盾,清越如龙吟。“弩!”令下,千机弩从盾隙探出,箭矢涂墨,没入夜色。雪原上,狼骑人仰马翻,血花绽开,却被寒风瞬间冻成暗红冰渣。林知锦被这冷酷效率震住——史料里的“玄甲不破”,在此刻具象成死亡艺术。
然而北狄后阵突裂,一匹白狼驮着瘦小骑手狂奔而来,骑手手中高举——她的U盘残壳,竟被改造成骨笛,吹出尖锐哨音。狼群闻声,眼泛绿光,直扑医帐。萧御珩眸色一沉,策马下坡,长刀所指,正是林知锦所在。“护医帐!”他喝声未落,人已杀入雪幕。
狼影扑至,腥风扑面。林知锦踉跄后退,指尖摸到药囊里的烈酒,脑中灵光乍现——酒精燃点低!她拔下酒囊,倾洒车前,火把掷地,“轰”一声腾起半人高火墙。狼群惧火,稍退。阿阮趁机洒出毒粉,雪面立刻浮起一层幽蓝。
火光照出萧御珩的侧脸,溅血如梅。他一刀劈落狼骑,反手将她拽上马背,低喝:“抱紧。”林知锦环住他腰,掌心触到铠甲裂缝,温热血水渗出。她心头一颤——他也受伤了。男人却似无所觉,刀锋直指狼首旗:“夺旗!”
两骑对冲,雪沫飞溅。萧御珩借马势跃起,长刀贯入旗杆,顺势一挑,狼首旗断裂飞出。芯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弧,落入他掌。失去“骨笛”操控,狼群四散。北狄骑阵见旗倒,士气顿溃,如潮退散。
战斗止息,雪原重归寂静,唯有残火噼啪。林知锦被放下马,脚踝剧痛,却顾不得,只怔怔望向萧御珩手中——芯片沾血,仍闪微光。男人垂眸,嗓音低哑:“此物,究竟藏何天机?”她张了张口,还未回答,忽听身后医帐传来惊呼——
火墙熄灭处,雪面竟浮现一串金色小字,与她无名残册同体:
“朔方血火,帝星逢狼,异客解钥,天下始乱。”
字迹出现瞬间,芯片光芒骤灭,仿佛能量被抽干。林知锦心底涌起寒意——历史,又一次被提前书写。
萧御珩收刀,血珠沿刃滚落。他抬眼望向远处苍茫,声音散在风里:“三日后,朔方城。林姑娘,带上你的‘天机’。”雪片落在芯片上,瞬间化烟,像一场无声的警告——前路,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