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骨深渊的阴冷与死寂仿佛是一场被隔绝的噩梦。当陈末和艾汐沿着一条废弃的排污管道,最终从一个不起眼的裂缝钻出,重新呼吸到混沌城那污浊而熟悉的空气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而,城内的气氛却比他们离开时更加诡异和狂躁。
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劣质香料、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混沌能量的气息,令人作呕。原本就混乱不堪的街区,此刻更是布满了各种扭曲、亵 渎的涂鸦和符号,描绘着无法名状的触手、巨眼以及狂舞的扭曲人形。
“是秘教。”艾汐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地感知着空气中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他们在举行大型仪式……能量很强,而且……很邪恶。”
陈末的编辑器也捕捉到了异常。环境中的认知背景噪音被一股强大的、充满诱惑与毁灭意味的混沌力场所覆盖,源头指向城市中心——那个曾经被秘教占据、后来在信号针事件中受损的区域。
他们混入稀疏的人流,谨慎地朝着能量波动的中心靠近。越往中心走,气氛越是狂热。一些身穿暗紫色长袍的秘教信徒在街头巷尾公开宣讲,声音嘶哑而亢奋:
“……秩序已死!定义是牢笼!唯有拥抱混沌,回归母神的怀抱,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与永生!”
“献上你们的信仰!献上你们的认知!母神将赐予我们无上的力量,撕碎这虚伪的世界!”
“今夜!就在今夜!我们将见证神迹!迎回伟大的混沌之母!”
混沌之母?陈末回想起在方舟核心看到的记录,那些走向混沌极端的文明最终都自我毁灭。秘教所谓的“迎回”,恐怕不是拯救,而是将整个混沌城拖入毁灭的深渊。
当他们终于能远远望见城市中心那片被清空的广场时,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广场中央,原本信号针塔楼的废墟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一个用黑色石头、扭曲金属和不知名生物骸骨搭建的巨大祭坛矗立在那里。祭坛周围点燃着无数幽绿色的火盆,跳动的火焰将信徒们狂热而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鬼魅。数以千计的信徒跪伏在祭坛周围,吟诵着那令人心智混乱的亵 渎诗篇,声浪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人的理智。
而在祭坛的最高处,悬浮着一块约莫一人高的、不规则的多面体水晶。那水晶通体呈现暗紫色,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强烈的、与艾汐低语同源却又被严重污染和扭曲的认知波动!
“【共鸣石】!”艾汐失声低呼,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那是诗篇中记载的……能与‘根源之音’产生共鸣的圣物……他们竟然找到了它,还把它污染成了仪式的核心!”
陈末的编辑器对那块【共鸣石】进行扫描,反馈的信息令人不安:【高浓度混沌能量聚合体,内部存在稳定的跨维度连接通道(构建中),通道另一端能量特征:未知,高活性,威胁等级:极高。】
秘教不仅仅是在举行仪式,他们是在利用【共鸣石】的特性,强行与某个位于未定义区深处的、强大的未定义实体建立稳定的连接通道!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迎回混沌之母”!
仪式显然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共鸣石】的光芒越来越盛,内部流动的粘稠物质速度加快,祭坛上方的空间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一股庞大、古老、充满无尽饥饿与混乱的意念,正透过那尚未完全稳定的通道,缓缓渗透过来,让所有感知到它的存在都不由自主地感到灵魂的战栗。
必须阻止他们!一旦通道彻底稳定,那个所谓的“混沌之母”降临,整个混沌城恐怕都会在瞬间被转化为一片混沌的死地!
陈末看了一眼能量仅剩9%的编辑器,以及身边状态不佳的艾汐。强行冲击祭坛无异于自杀。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找到仪式的弱点,或者……弄清楚秘教是如何在守序局和各方势力的眼皮底下,如此大规模地举行仪式的。
“你留在这里,隐蔽好。”陈末对艾汐低声道,“我靠近侦查。”
艾汐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心。”
陈末激活了【认知伪装信标】和刚刚获得的【反屏蔽协议】(残缺),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朝着祭坛侧后方那些堆积着物资和作为守卫的秘教精锐教徒的区域摸去。
他利用废弃的房屋和混乱的能量场作为掩护,如同幽灵般穿梭。编辑器全力运转,避开那些巡逻的教徒,同时扫描着祭坛的能量结构和守卫的分布。
就在他靠近祭坛后方一个临时搭建的、似乎是指挥点的大型帐篷时,编辑器捕捉到了一段熟悉的、与周围混沌能量格格不入的、带着浓烈血腥与贪婪意味的认知波动。
陈末悄无声息地贴近帐篷的缝隙,向内望去。
帐篷内,几名秘教高阶祭司正围着一个能量沙盘,上面显示着祭坛和【共鸣石】的能量流动模型。而站在他们中间,穿着一身明显不属于秘教风格的、带着铁爪团徽记的厚重动力装甲,脸上带着谄媚与贪婪交织笑容的壮汉,正是铁爪团的副团长——“血屠”巴克斯!
“……大人请放心,”巴克斯搓着手,对为首的那名戴着骨质面具的高阶祭司说道,“外围的‘清场’工作我们铁爪团包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干扰仪式!只要事成之后,您答应我们的那片‘混沌池’……”
那高阶祭司发出沙哑的笑声:“巴克斯副团长,你很识时务。待母神降临,混沌的力量将重塑一切,区区一片能量富集区,自然少不了你们铁爪团的好处。”
铁爪团!他们竟然和秘教勾结在了一起!难怪秘教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举行仪式,原来是铁爪团利用其在混沌城的势力和武力,为他们扫清了外围的障碍!
就在这时,祭坛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狂热的欢呼和吟诵!【共鸣石】的光芒猛地暴涨,暗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浑浊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祭坛上方的空间扭曲变得更加剧烈,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巨大女性轮廓,正在缓缓凝聚!
通道的稳定度,正在急剧提升!
那名高阶祭司猛地转身,面向祭坛,张开双臂,发出狂热的呼喊:“时候到了!献上最后的祭品!迎接母神的降临!”
几名教徒押着十几个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巴、穿着普通市民衣物的人,走向祭坛。他们是被抓来的无辜者,将被作为最后的“祭品”,用以加固通道,迎接那恐怖存在的降临!
情况危急!
陈末眼神一凛,必须立刻行动!他看了一眼帐篷内的巴克斯和秘教祭司,迅速后撤,准备返回艾汐所在的位置,商讨应对之策。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帐篷内的巴克斯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扭头看向陈末刚才潜伏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怎么了?巴克斯副团长?”高阶祭司问道。
“没什么,”巴克斯收回目光,狞笑一声,“可能是错觉。我们还是专注迎接母神吧。”
陈末心中微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加快速度,如同鬼魅般融回阴影之中,朝着艾汐的藏身点赶去。
秘教的献祭已至高潮,混沌的降临迫在眉睫。而铁爪团的背叛,更是让局势雪上加霜。他们必须在这最后的时刻,找到阻止这场灾难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