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站在光圈中心,脚底传来坚硬的触感。蓝光褪去,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水滴落下的声音。他抬起手,左眼丹纹微微发亮,照出前方一道身影。
那人披着黑袍,手里提着灯。灯光昏黄,映出一张苍老的脸。
“你终于来了。”玄龟长老说,“我等了很久。”
陈烬没有动。他右手按在药囊上,指尖能感觉到辣椒粉炸弹的棱角。刚才传送时留下的余震还在骨头里窜,但他顾不上疼。
“这地方不对。”他说,“白骨夫人来过。”
长老没否认。他把灯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轻轻打开。里面有一枚丹药,表面流转着微弱的金光。
“避反噬丹。”长老说,“用你父亲最后二十年命格炼的。吃下它,替死循环就能断。”
陈烬盯着那颗丹。他知道代价是什么。陈渊是他生父,哪怕那人把他当实验品,这条命也是连着的。现在要拿对方的寿命来换自己的活路,等于亲手剪断最后一根血脉。
“为什么是我?”他问。
“因为你已经成了平衡者。”长老说,“往生录认你,生死轮也认你。但这世界不让你白拿好处。每死一次,就得有人垫背。你不解决这个问题,迟早被反噬吞干净。”
陈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晶体残留的痕迹,那是之前重生留下的后遗症。每次死亡都在身体里积攒伤害,靠丹药压不住。
他伸手接过玉瓶。
就在他碰到瓶子的瞬间,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像是风吹过枯骨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
一道白影从穹顶裂隙俯冲而下,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下一秒,骨爪穿胸而出,鲜血喷在石台上。
玄龟长老倒下了。
陈烬单膝跪地接住他,把他慢慢放平。老人胸口有个血洞,呼吸微弱。
“话……还没说完……”长老咳了一声,“还差……一道因果……”
“我知道。”陈烬握紧玉瓶,“剩下的我来走完。”
长老闭上眼,不动了。
他的龟甲杖掉在地上,插进石缝,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整座深渊开始震动,岩壁上的符文一明一暗,像是在回应某种规则的变化。
陈烬站起身,把玉瓶凑到嘴边。他没有犹豫,直接倒进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喉咙往下烧。他弯下腰,双手撑地,牙齿咬得咯咯响。体内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又像有火在烧经脉。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警告!替死协议残余未清,强行融合可能导致魂飞魄散】
“闭嘴。”他低声说。
剧痛越来越强。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碎,肌肉在重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顶。往生录自动翻页,停在最后一页。空白的纸上浮现出一行字:【以仇者之寿,铸吾之生】
这不是选择,是宣告。
他闭着眼,任由那股力量冲刷全身。耳边响起无数声音——铁鹫擦枪时的咔哒声,灰说话结巴的声音,青阳子临死前说“我的剑意比命重要”,还有陈渊站在实验室里说“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那些人死了,都是因为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再需要别人替他死。
五分钟后,痛感突然消失。
他睁开眼。
左眼丹纹不再是金色,而是九彩光华,像是把整个星空揉进了瞳孔。他抬起手,看到皮肤泛着淡淡微光,像是重新长了一遍。
系统界面变了。
红色的倒计时没了,冰冷的机械音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平静的文字:【检测到终极替死协议完成,宿主获得永久免死权】
他笑了。
笑得有点傻。
“老子终于不用再靠别人垫背了。”
话音刚落,地面裂开一道缝。狂风从深处涌出,夹杂着骨粉和腐臭味。紧接着,百米高的白骨风暴拔地而起,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女人轮廓。
白骨夫人。
她悬浮在半空,冷笑看着陈烬:“你以为吃了那颗丹就赢了?你不过是个被命运推着走的残次品。没有替死者,你什么都不是!”
风暴旋转加快,无数骸骨碎片化作利刃,朝他劈头盖脸砸来。
陈烬站着没动。
他摸了摸胸前的铁鹫徽章,又碰了碰腰间的狼牙信物。
“你们的命,我背了一路。”他说。
然后他抬手,左眼丹纹投射出一道金色命线,直连头顶断裂的生死轮盘。那一瞬间,整个万兽渊的核心亮了起来。
白骨风暴开始颤抖。
“我不是靠别人死才活下来的。”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风声,“我是——让不该死的人,继续活着的人。”
他伸手,掌心对准风暴中心。
九彩光芒炸开。
所有骨骼寸寸断裂,像是被无形的手捏碎。风暴崩溃的速度极快,从顶端开始瓦解,哗啦啦往下塌。白骨夫人发出尖啸,身形扭曲,最后只剩下一个虚影。
“你逃不过……灭世之门……”她嘶吼着,彻底消散。
四周安静了。
只有水滴落地的声音。
陈烬站在原地,呼吸平稳。他低头看了看手,九彩光渐渐收敛,但丹纹还在跳动,像是有了自己的节奏。
他转身走向玄龟长老倒下的地方。
老人已经没了气息,龟甲杖插在石台中央,周围符文缓缓闭合,形成一个新的封印阵。
他蹲下身,把长老的手放平,然后摘下自己的药囊,取出一枚控魂丹,轻轻放进对方手里。
“你说我还差一道因果。”他低声说,“现在结了。”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黑暗依旧,但他已经不怕了。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万兽渊核心,生死枢纽。过去他靠别人替死苟活,现在他能自己定规则。
他走到石台边缘,看向深渊底部。那里有一道裂缝,隐约能看到红色的光在闪。
系统忽然弹出一条新提示:【检测到异常生命波动,结界城方向出现大规模生机衰减,疑似瘟疫爆发】
他皱了皱眉。
“这么快?”
他没动。
他知道一旦离开这里,就会立刻被卷进新的麻烦。但有些事,躲不掉。
他把手伸进药囊,抓了一把辣椒粉。指腹摩挲着粉末的颗粒感,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远处,又一滴水落下。
砸在他肩上,凉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