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粉在空中炸开，呛得人睁不开眼。白骨夫人下意识抬手遮挡，金链的压制力道出现一丝松动。陈烬抓住这瞬间，一把将背上的灰甩到身后树干凹陷处，动作干脆利落。
他不能让他死在这。
灰的身体还在抽搐，皮肤下的骨头不断凸起又塌陷，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陈烬没时间回头看他一眼。他知道再拖下去，别说救人，他自己也会被活活耗死。
“九个影子？”陈烬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九道身影从白骨夫人背后浮现，每一尊都高达三米，骨骼狰狞，气息浑厚。它们没有眼睛，但全都盯着陈烬，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狗。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九位化形期残魂，战力评估：碾压级】
陈烬没理它。他早就知道打不过。但他也没打算赢。
他只想要一点时间。
左手伸进药囊，摸出最后三枚控魂丹。这是他压箱底的东西，原本是为铁鹫准备的后手，结果现在全得用在这儿。
“你说我蠢？”陈烬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那我就蠢到底。”
三枚丹药同时捏碎，粉末混着血雾腾空而起，在空气中燃起点点金光。那些光像萤火虫一样散开，朝着四周森林飘去。
系统警报疯狂闪烁：【警告！超载使用控魂能力，将触发群体替死协议！反噬风险极高！】
陈烬充耳不闻。他闭上眼，把全部感知灌进那片金雾里。他在找——找那九道影子里，哪一个是真正有心跳的。
可就在这时，一道骨刺破空而来，直插他胸口。
陈烬猛地侧身，骨刺擦过肋骨，划出一道深口子。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但也只是清醒了一瞬。
九道影子动了。
它们不再站着不动，而是齐步向前，每一步踏下，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风开始倒卷，树叶被吸向它们的身体，转眼间化成灰烬。
陈烬知道，这些不是幻象。是真家伙。
他退了一步，脚跟已经悬空。回头一看，下面是百米悬崖，底下全是尖锐石柱。摔下去，不死也残。
“你还想逃？”白骨夫人站在崖顶，声音冷得像冰，“你救不了他，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陈烬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囊残壳，里面空了。什么都没了。连辣椒粉都不剩一包。
但他还有口气。
只要还活着，就能翻盘。
金雾越扩越大，已经开始笼罩整片森林边缘。远处的鸟兽惊飞，虫鸣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突然，一声狼吼撕裂夜空。
是灰！
他从树洞里猛地扑出，身体在半空中剧烈扭曲，银白色的毛发迅速覆盖全身。四肢拉长，爪子变利，一口咬住最近的一道骨影咽喉。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道影子晃了两下，消散了。
陈烬瞳孔一缩。他没想到灰还能动。
“滚回去！”他怒吼。
灰没听。它落地翻滚，避开另一道影子的重拳，反身又是一爪，直接拍碎对方膝盖。动作快得不像受伤的狼，倒像是回到了族群巅峰时期的头狼。
可陈烬看得清楚——它的左前腿已经歪了，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它撑不了多久。
“灰！回来！”陈烬伸手想去抓，却被一股大力撞开。第三道影子冲上来，一拳砸在他腹部，整个人飞出去三米远，撞断两根树枝才停下。
他咳出一口血，眼前发黑。
再抬头时，灰已经被三道影子围住。它背靠大树，喘着粗气，嘴里滴着血，却依然低吼着不肯倒下。
“够了！”陈烬挣扎着站起来，嗓子哑得不像话，“你给我听着，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活着！”
灰转头看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解脱。
然后它猛地跃起，冲向其中一道影子，张嘴咬住对方脖颈，硬生生把自己挂在上面。
轰！
爆炸声响起。
灰身上残留的狂化血清和续命丹药性混合引爆，冲击波掀翻三道影子，连白骨夫人也被逼退一步。
陈烬被气浪掀翻，滚到悬崖边，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石边缘。
等烟尘散去，灰躺在地上，不动了。
它的胸口塌了一块，眼睛半睁，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还想说什么。
陈烬爬过去，伸手探了探它的鼻息。
没有呼吸。
系统提示：【核心替死者死亡，群体替死协议生效倒计时：23:59:58】
数字开始跳动。
陈烬没动。他跪在地上，把灰的头轻轻放到自己膝盖上。
“我不是让你活下去吗……”他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没人回答。
风吹过林梢，带起几片落叶，落在灰的身上。
陈烬闭了闭眼，然后缓缓站起。他把灰抱到树洞里，盖上外衣，转身面对崖顶。
“现在。”他抬起手，掌心全是血，“轮到你们了。”
金雾已经蔓延到九道影子脚下。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陷入泥沼。其中两个开始颤抖，眼窝里闪出微弱红光。
陈烬知道，控魂丹的效力正在生效。它不仅能操控生死，还能短暂唤醒残魂中的记忆烙印。一旦这些影子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就会产生自我冲突。
第一道影子突然抱住头，发出凄厉嘶吼，随后自爆成骨渣。
第二道愣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向白骨夫人，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娘……”
白骨夫人脸色变了。
她抬手就想掐断这道影子的联系，可已经晚了。金雾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缠住小腿。
“你做了什么？”她厉声问。
“我说了。”陈烬咧嘴一笑，牙上都是血，“我蠢到底。”
他举起右手，指尖凝聚最后一丝灵力，指向天空。
“这金光不只是控魂。”
“它是引信。”
话音落下，整片森林的金雾同时亮起，像是无数细线连接着每一棵树、每一片叶、每一寸土地。那些曾被陈烬洒下药粉的地方，此刻全都亮了起来。
系统提示：【大规模控场启动，锁定目标：九位残魂体，持续时间取决于宿主生命力】
陈烬感觉体内血液在沸腾。这不是力量增长的感觉，而是被抽干的虚弱。他知道，接下来每一秒，都在燃烧他的寿命。
但他不在乎。
九道影子只剩五个还站着。其中一个突然转身，一拳砸向同伴。另一个则呆立原地，嘴里喃喃念着陌生的名字。
混乱开始了。
白骨夫人终于慌了。她想撤掉这些影子，却发现连接已被金雾腐蚀，根本切断不了。
“你疯了！”她尖叫，“你会死在这里！”
“我知道。”陈烬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但我死之前，得拉几个垫背的。”
他抬起脚，踩上断崖最外沿的岩石。
风很大，吹得他白大褂猎猎作响。
下面深渊漆黑，看不见底。
上面敌影压顶，杀机四伏。
他回头看了一眼树洞方向，低声说：“对不起。”
然后纵身一跃。
身体下坠的瞬间，他看到九道影子中有三个同时扑向崖边，想要追击。但金雾猛然暴涨，将它们牢牢锁住。
白骨夫人站在崖顶，没有动。她看着陈烬消失在黑暗中，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
“小炼丹师……”她轻声说，“你真的以为，那些替死的人，都是无辜的吗？”
她的手慢慢抬起，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骨符，上面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