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凝成的人形站在石门前，那双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陈烬。他没动，手里的照明珠还举着，绿光照在对方轮廓上，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身形。灰还在背上，呼吸微弱，身体时不时抽一下。
“你是白骨夫人。”陈烬开口，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那人影轻笑了一声，“小炼丹师，还记得我呢～”
就是这个“呢”字，让他确定了。上一章那些探子是假的，眼前这个才是真身。他左手摸向药囊，指尖碰到那滴金色液体——铁鹫残魂最后留下的东西，还没用完。
他不动声色地把金液挤进舌下藏着的空心丹壳里，丹壳是他早年做实验时防毒用的，现在派上了用场。
白骨夫人缓缓从红雾中走出，身形由虚变实。她穿着白纱裙，左眼空洞，里面插着一枚变形的子弹，金属边缘已经锈蚀，但能看出是特制弹头。
陈烬瞳孔一缩。
那是铁鹫的枪用的子弹。
“你竟继承了那个男人恶心的能力。”白骨夫人冷笑，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一个被抛弃的杂种，也配站在这里说话？”
三面骨墙从地面升起，呈三角围住陈烬，退路被封死。
陈烬没答话。他想起三天前在排污隧道，铁鹫胸口开花，手里还攥着枪。临死前说了句：“告诉她……我不是恨她。”
当时他没懂。
现在懂了。
“你说他恶心？”陈烬低头看着脚边的苔藓，声音压得很低，“可你知道吗，他死前最遗憾的，是没能叫你一声母亲。”
空气一下子静了。
白骨夫人抬手的动作顿住了。那只完好的右眼微微睁大，杀意出现了裂痕。
就这一瞬。
陈烬咬破丹壳。
混合金液的药性瞬间炸开，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熔化的金属。他右手猛地抬起，掌心朝前，一道实质化的锁链从体内抽出，带着破风声直冲白骨夫人咽喉！
锁链精准卡进她脖颈，狠狠一绞！
系统提示音响起：【临时压制化形巨擘成功，持续时间≤10秒】
骨墙还在合拢，但速度慢了半拍。陈烬借力往前冲，一脚踩上其中一面骨墙，借势跃近。
白骨夫人被迫仰头，锁链勒得她脖颈发出咯吱声。她想抬手，但另一条金链已缠住她手腕，钉在骨墙上。
“铁鹫不是你的耻辱。”陈烬站在她面前，距离不到半米，能看清她脸上每一道纹路，“他是唯一一个，哪怕被抛弃，也还想理解你的人。”
“闭嘴！”白骨夫人突然嘶吼，声音变了调，不像平时那种娇媚的尾音，而是带着撕裂感的怒吼。
她整张脸都在抖。
左眼里那颗子弹，似乎是铁鹫最后一枪打进去的。那一枪没杀她，却让她记住了那个儿子的脸。
陈烬没松手。他知道时间不多，十秒一到，反噬就会来。但他必须把话说完。
“他在死前问了我一件事。”
“他说——‘她有没有后悔过？’”
白骨夫人猛地瞪大眼。
“我没回答他。”陈烬声音更冷，“因为我知道，答案是你根本不在乎。”
“你收集别人的完整骸骨，却亲手毁了自己的血脉。”
“你想要永恒生命，却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敢说。”
“你不是强者。”
“你只是个逃了一辈子的懦夫。”
“啪！”
白骨夫人右手指甲断裂，抓在骨墙上留下三道深痕。
她终于不再笑了。
也不再说话。
只有呼吸变得粗重，像野兽受伤后的喘息。
陈烬感受到锁链的震动在减弱。金纹开始褪色，体内的力量像漏水一样往下掉。他知道压制快结束了。
但他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她的动摇。
就在这时，背上的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整个人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吼。咒印从脖颈蔓延到下巴，皮肤下有骨头凸起的痕迹，像是要破皮而出。
陈烬回头看了眼，立刻伸手按住灰的后颈，从药囊掏出一枚淡绿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药丸融化，灰的抽搐缓了一些，但咒印仍在蠕动。
“撑住。”他低声说。
转头再看白骨夫人，她已经恢复了些许冷静，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她缓缓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掌心凝聚出一根骨刺，“你不过是在重复那个男人的老路——用感情当武器，最后死得比谁都难看。”
陈烬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刚才强行催动金链，伤到了内脏。他没反驳，只是把手伸进药囊，摸出最后一小瓶控魂丹粉末。
他知道这波撑不了多久。
但他还有底牌。
“你说得对。”他把粉末倒进嘴里，和残留的金液混合，“我也觉得自己挺蠢的。”
“明知道你会杀我，还往你面前站。”
“明知道救不了所有人，还要一个个去试。”
“明知道铁鹫死了，我还是把他留下的东西带在身上。”
他笑了笑，眼睛却没笑。
“可你不懂。”
“我们这种人，活着不是为了赢。”
“是为了让你们这种人，记住疼。”
话音落，他猛地挥手，将剩余的控魂丹粉末撒向地面。粉末沾到白骨夫人的鞋尖，瞬间激活残留的魂力印记。
锁链再次收紧！
这一次，金纹顺着锁链反向爬上了白骨夫人的身体，像藤蔓缠住枯树。
她闷哼一声，膝盖微微弯曲。
十秒延长了。
不是系统给的，是他用命换的。
灰在背后又抽了一下，这次更狠，指甲抠进了陈烬的肩膀。他能感觉到体温在升高，兽化正在加速。
不能再拖了。
陈烬深吸一口气，准备下一招。
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白骨夫人忽然笑了。
不是之前的假笑，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笑。
“你说铁鹫想叫我母亲？”她声音沙哑，“那你知不知道……当年下令杀他族人的，就是我。”
陈烬动作一僵。
“我不止杀了他全族。”她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快意，“我还让他亲眼看着，每一个亲人是怎么被做成骨饰的。”
“包括他的养父。”
“包括那个老侍卫长。”
“他逃出来的时候，背上全是鞭伤。”
“可他还是活下来了。”
“还成了结界城的侍卫队长。”
“甚至还……找到了我。”
她歪了歪头，左眼的子弹晃了晃。
“你说，我该不该为他骄傲？”
陈烬没说话。
但他握拳的手，青筋暴起。
他知道她在激怒他。
他也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背上的灰突然睁开了眼。
一只眼睛是狼瞳，另一只却是人类的褐色。
他张了张嘴，声音断断续续：
“陈……烬……放……下……我……”
陈烬心头一震。
灰居然在这种状态下醒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灰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求你……杀了我……在……变成怪物之前……”
陈烬看着他扭曲的脸，没动。
他知道一旦动手，替死协议就会触发。
而现在的灰，是最理想的替死人选。
但他不能。
他摇头：“我说过让你活下去。”
灰的眼里流出泪，混着血丝。
“我不想……伤害你……”
话没说完，他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皮肤裂开，一根骨刺刺了出来。
陈烬猛地将他甩到身后，自己迎上前一步，面对白骨夫人。
锁链即将断裂。
金纹正在消退。
灰在背后挣扎，兽化不可逆。
白骨夫人缓缓拔出左眼的子弹，握在手中。
“来吧。”她微笑，“让我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陈烬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一包辣椒粉。
他把粉末倒在掌心，抬头看向她。
“你说我蠢。”
“那我就蠢到底。”
他抓起一把粉末，朝空中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