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滑下斜坡，引擎就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野兽。排气管冒出的白烟越来越淡，热源遮蔽效果正在失效。
陈烬盯着后视镜，三只骨翼蝠妖在空中盘旋一圈，重新锁定了目标。它们收拢灰膜翅膀，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趴下！”
他猛踩油门，车头撞上碎石堆，车身一歪，卡在排污隧道入口的斜坡上。驾驶座这边紧贴岩壁，副驾却完全暴露在外。
第一只蝠妖撞碎车窗，爪子直扑陈烬面门。他侧头躲开，右手已经摸到药囊底部最后一包辣椒粉炸弹。指腹一捏，引信点燃。
轰！
气浪从车底炸开，整辆车剧烈晃动。两只蝠妖被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抽搐。第三只却借着爆炸的冲击力，直接扑进车厢，利爪插进副驾驶座垫。
铁鹫猛地侧身，用肩膀撞向那东西的胸腔。骨节断裂声响起，蝠妖哀鸣着翻滚落地。可就在它坠地瞬间，尾部一根尖锐骨刺甩出，穿透铁鹫左肩，钉进座椅靠背。
血立刻涌了出来。
铁鹫咬牙没吭声，但脸色一下子变得发青。毒素顺着伤口蔓延，皮肤开始泛灰。
“你撑住。”陈烬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他，“别坐着了，我们得走。”
铁鹫摇头，手指死死抠住车门框。“不行……我动不了。”
陈烬低头看系统界面，一道猩红提示突然弹出：
【检测到高阶血脉干预，替死人选即将被强制锁定】
他心头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伤。这是仪式性标记，就像猎人给祭品打上的烙印。
远处地面传来震动。
荒原尽头扬起尘土，几道黑影快速逼近。但他顾不上看了。现在最危险的是铁鹫的状态——呼吸变浅，瞳孔散大，生命线正在急速缩短。
他一把拽下药囊，抓出控魂丹就要往铁鹫嘴里塞。
指尖刚碰到对方嘴唇，系统警告再次跳出：
【目标已被标记为“仪式性献祭”，常规手段无效】
“操！”
他砸了下方向盘。
这时，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白骨从泥土中钻出，迅速拼接成环形阵法。一个裹着白纱的身影从中走出，步伐轻缓，像是来参加一场久违的聚会。
她走到铁鹫面前，抬起脚，轻轻踩在他胸口。
骨头与皮肉接触的瞬间，铁鹫身体一颤，咳出一口黑血。
“真可惜。”白骨夫人开口，声音带着笑意，“你本可以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陈烬站起身，挡在铁鹫前面。“你想要什么？冲我来。”
“小炼丹师，急什么？”她歪头看他，“你还没看清局势呢。”
她脚尖微微用力。铁鹫闷哼一声，手指痉挛着抓住陈烬的手腕。
“告诉那个老东西……”他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欠他了……”
话没说完，他突然发力，整个人往前一顶。
那根贯穿肩膀的骨刺，顺势刺穿心脏。
鲜血喷出来，溅在陈烬脸上。温的。
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
【铁鹫死亡，触发血缘替死协议，陈渊寿命减少十年】
【宿主能力翻倍增长，力量+200%，感知+200%，丹道悟性+200%】
一股热流从脊椎冲上大脑。
陈烬感觉全身筋骨都在炸裂重组，肌肉膨胀，视野变得异常清晰。他能看见空气中飘浮的尘埃轨迹，能听见百米外野狗啃食骨头的声音。
但他跪了下来。
不是因为痛，是因为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你害死了他。
铁鹫的手还抓着他手腕，现在已经凉了。
那只手曾经握过枪，砍过妖兽，也曾在雨夜里把他从泥里拖出来。
“放开他。”陈烬抬头，声音沙哑。
白骨夫人笑了笑，脚掌继续下压。“你知道吗？二十年前我就选中了他。人类的身体，兽族的血脉，理论上能承载灭世之门的能量波动。可他太弱了，意志不纯，灵魂有裂痕……所以我放弃了。”
她俯身，伸手拨开铁鹫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金线图腾。“但我给他留了个礼物。只要他死在我面前，他的命就能换你一次重生资格。”
陈烬慢慢站起身。
他扯开衣领，从药囊里倒出一瓶赤红色丹药。瓶身写着两个字：暴走。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用九种剧毒药材混合炼制，服用后会短暂突破身体极限，代价是可能当场爆体而亡。
他仰头灌下整瓶。
液体入喉的瞬间，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像锁链一样缠绕四肢。血管凸起，眼球充血，牙齿咯咯作响。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他一步步向前，“你说会有个人来找他，他是你的兄弟。”
白骨夫人终于变了脸色。
她抬手结印，地面升起一圈骨盾。
陈烬冲到她面前，拳头砸下。
金纹暴涨，一拳轰碎骨盾。冲击波震得她连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
“我不是来找他的。”他喘着粗气，第二拳挥出，“我是来替他还债的。”
白骨夫人转身想逃。
可陈烬速度更快，一把抓住她后颈，将她按在地上。尘土飞扬，她的白纱被撕开一角，露出半张布满裂纹的脸。
“你怕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明明赢了，为什么跑？”
她没说话，只是冷笑。
一只手悄悄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枚骨符。
陈烬看到了。
但他没有阻止。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铁鹫死了，可他的路还得走。
他松开手，任由白骨夫人化作骨粉消散在风里。
那是分身，不是本体。
荒原恢复寂静。
只剩下风吹过碎石的声音，和脚下逐渐冷却的尸体。
陈烬蹲下来，合上铁鹫的眼。
然后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死，你会为了谁去死？”
他把纸条攥紧，塞进自己胸前口袋。
站起来时，金纹还在皮肤下游走，像是活物。
远处，更多的黑影从地平线冒出来。
数量上百，移动迅速。是风狼、黑脊狼，还有披甲的岩蜥。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
他站在原地没动。
右手缓缓摸向药囊，只剩一颗丹，辣椒粉也用光了。
左边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应该是刚才撞伤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
第一头风狼跃起扑来。
他迎上去，一拳打断它的脖子。
尸体落地时，他听见系统提示：
【第五次死亡倒计时启动：23:59:59】
他咧嘴笑了。
这次，没人替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