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他还……没走。”
陈烬心里一沉。他知道那块骨牌对灰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可灰已经迈步往前，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兽群深处那具被白骨缠绕的尸体。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白骨夫人笑了。她手指轻轻一抬，空气中响起骨骼生长的咔嚓声。一道百米长的骨墙从地面拔地而起，像巨兽的脊椎节节拼接，直冲云霄。下一秒，她挥手一推——
轰！
骨墙狠狠撞上结界屏障。刺耳的裂响炸开，整段城墙剧烈震颤，砖石崩落如雨。结界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砰”地一声爆开，百米缺口瞬间撕裂！
妖兽群发出狂喜的嘶吼，风狼、黑脊狼争先恐后往上爬。守军阵型大乱，有人被踩进血泥里，有人连人带枪摔下城头。
“封锁两侧！放火油！”陈烬一把拽回神游的灰，同时左手摸向药囊，掏出一枚灰褐色丹药——震荡丹。他反手拍进地面，丹药遇土即爆，一团浓尘冲天而起，遮住妖兽视线。
烟雾中他大吼：“别恋战！退到二线平台！”
几个幸存守军连滚带爬往后撤。陈烬眼角余光扫到铁鹫正从废墟里挣扎起身，肩甲染血，手里长枪断了一截。他立刻抬手，袖口滑出一点黑色粉末，精准弹向铁鹫右肩缝隙。
那是控魂丹的残渣。只要沾上皮肤，就能短暂影响对方行动节奏。
可就在粉末即将附着的刹那，白骨夫人轻笑一声：“控魂丹对化形期无效哦～”
她指尖一抖，一道灵力波横扫而出。粉末在空中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陈烬心头一紧。失败了。
他立刻装作踉跄后退，右手悄悄摸向腰间辣椒粉炸弹。掌心出汗，但他没停。这种时候不能慌，一慌就死。
“你以为我没准备后招？”他抬头盯着半空中的白骨夫人，故意把声音拔高。
女人歪头看他，像是看一只蹦跶的虫子。“那你倒是使出来呀～”
话音未落，她指尖凝聚出一根骨刺，通体惨白，尖端泛着幽蓝光泽。下一瞬，骨刺离手，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直取陈烬咽喉！
速度太快。躲不开。
铁鹫想冲过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压跪在地，双膝砸进碎石堆，动弹不得。周围没有掩体，城墙边缘已被炸塌，逃生路线全被封死。
千钧一发！
一道灰影从侧方猛扑而出。
是灰。
他整个人撞进骨刺轨迹，背部硬生生承受三道撕裂伤。鲜血喷溅，但他用身体偏转了攻击方向。骨刺擦着陈烬颈侧飞过，“咚”地钉进身后旗杆，整根旗杆当场断裂。
可还没结束。
白骨夫人冷笑，右手一握。五根骨爪凭空成型，如鹰隼利爪般抓向灰胸口。
灰想闪，但动作慢了半拍。左肩被贯穿，整个人像破布一样甩向城墙外沿。他本能伸手乱抓，指尖勾住一根断裂的锁链，身体悬在百米高空，随风摇晃。
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块旧布条——那是他小时候母亲缝的护身符，早就褪色发烂。
陈烬冲过去趴到墙边，伸手去够。
“灰！抓住我！”
灰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没回应。
白骨夫人悬浮半空，低头看着这一幕，右手指尖渗出血珠——那是骨刺偏转时反噬造成的轻伤。她脸色微冷，却没有追击。
“小炼丹师。”她忽然开口，“你救得了他一次，能救第二次吗？第三次呢？”
陈烬没理她。他盯着灰垂下的手臂，脑子里飞速计算。
生命体征微弱，失血超过六成，心跳每分钟四十下。按常理，活不过十分钟。
但他有丹。
他摸向药囊，却发现袋子破了个口，几瓶丹药不见了。刚才爆炸时摔的。只剩下两颗续命丹，一颗控魂丹，还有半包辣椒粉。
不够。
续命丹能吊命，但无法止血。控魂丹能稳神，但会加速代谢，反而让血流更快。辣椒粉？拿来撒伤口吗？
他咬牙。这不是选择题。只能赌。
他捏住一颗续命丹，正要翻身下去救人，耳边突然响起冰冷提示音：
【检测到濒死目标：灰】
【替死协议可激活条件：宿主与目标同处死亡边缘】
【建议：制造共死场景，触发系统权限升级】
陈烬瞳孔一缩。
共死场景？
他抬头看向白骨夫人。对方正冷冷俯视，似乎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机会只有一次。
他迅速脱下白大褂，撕成两条布条绑在腰间，又把最后半包辣椒粉倒进嘴里含住。然后深吸一口气，翻身跃下城墙！
风在耳边呼啸。
他在半空中伸手，一把抓住灰手腕。两人重量叠加，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醒醒！”他用力拍灰的脸，“我不想死，你也别想死！”
灰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陈烬抬头，看到白骨夫人正缓缓抬手，指尖对准他们。
来了。
他屏住呼吸，在心中默念：
“命要借命还。”
系统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濒死状态确认】
【重生程序启动】
【替死人选锁定：灰】
【反噬强度+300%】
【能力增幅解锁：感知×2，力量×2，丹道悟性+1级】
可就在数据加载完成的瞬间，系统警报突响：
【警告：目标灵魂绑定异常】
【无法完成替死置换】
【原因：灰非纯粹人类，血脉混杂导致生机紊乱】
陈烬脑子一炸。
什么意思？不能替死？
那他俩都要死在这儿？
锁链发出最后一声脆响。
眼看就要断裂，他猛地将含着的辣椒粉喷向头顶岩壁裂缝。辛辣粉末激得上方一只巡逻妖兽猛然抽搐，尾巴一甩，打翻了旁边堆放的火油罐。
火油倾泻而下，正好落在下方堆积的干草上。
陈烬抽出打火石，划燃，扔过去。
轰！
火焰腾空而起，热浪逼得白骨夫人不得不后退半步。火势顺着城墙蔓延，暂时阻断了妖兽攀爬路线。
趁着这几十秒空档，陈烬一手搂紧灰，另一只手抓住锁链拼命往上爬。肩膀脱臼般疼，但他不敢松手。
终于爬上缺口边缘，他把灰拖到相对安全的位置，自己瘫坐在地喘粗气。
铁鹫这时也挣脱压制，捡起断枪靠墙站着，额头全是冷汗。
白骨夫人站在火光对面，纱裙猎猎，眼神阴沉。
“你以为这点火能拦住我？”她说，“你们所有人，都只是祭品罢了。”
她抬起手，指向城墙外某处。
兽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走出，手里提着一盏骨灯，灯芯竟是跳动的人心。
陈烬看清那人脸的瞬间，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那是本该死在三年前实验室爆炸里的——他的导师，林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