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还在咳嗽,眼睛很红。他盯着陈烬收拾背包,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丹炉的把手:“这东西我要拿走!”
陈烬没拦他。
他知道这炉子现在很危险,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惹出大事的东西。李岩要拿就让他拿,反正药性反噬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你真敢动?”陈烬声音平静,“刚才那一下只是小爆炸,你现在搬出去,路上再碰两下,整栋楼都可能塌。”
“别吓我。”李岩冷笑,“这破楼早该拆了,炸了更好,省得你们偷偷摸摸搞事。”
他说完用力提起丹炉。炉子歪了一下,底下的药渣蹭到铁架,发出刺啦声。
就在那一秒,炉子里剩下的金点突然闪了一下,像活了一样。
陈烬眼神一紧。
来了。
他往后退半步,靠在墙边,右手悄悄伸进袖子,摸到了辣椒粉炸弹的拉环。他不是想用,只是想让自己冷静。
李岩没发现异常,扛着炉子往门口走。刚走两步,脚下一滑,踩到了地上的药粉,整个人摔向桌子。
“哐当!”
丹炉砸在地上,盖子飞了,最后一点金雾从裂缝里喷出来,缠上天花板的电线。
火花一闪。
轰!
火一下子烧起来,顺着墙往上冲,整个屋子亮了。热浪扑来,陈烬被掀翻在地,后背撞上铁柜,疼得闷哼。
但他马上爬起来。
烟太浓,看不清,正好动手。
他冲到李岩身边。李岩正捂着头想站起来,脸上全是灰。陈烬左手压住他肩膀,右手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玻璃管,捏碎外壳,把里面芝麻大的金点放进嘴里。
金点碰到口水就化了。
他用力掐住李岩下巴,让他张嘴,然后咬破自己的舌尖,把混着血的药水渡进对方嘴里。
李岩挣扎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呜呜声,但只持续一秒。
药水流进肚子的瞬间,他身体一僵,眼白翻起,四肢抽了一下,接着软了下去。
【替死协议生效。目标:李岩。死亡倒计时:23小时58分。死因判定:实验事故引发爆炸,颅脑损伤致死。】
脑子里响起冰冷的声音。
陈烬喘口气,装作被烟呛到,弯腰猛咳几声,眼角却一直盯着李岩的脸。
火还在烧,但颜色变了。
原来是橙红色,现在变成青紫色,还带着金线。火苗扭动,最后像一只大兽——头像虎,角像鹿,全身有鳞片,两个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陈烬。
只有他看得见。
耳边传来震动,不是声音,是直接钻进脑子的感觉:“……血脉……共鸣……启动……”
陈烬不动。
他知道这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幻觉。这东西和炼丹没关系,和灵气复苏有关,甚至可能和他一直躲的问题有关——为什么只有他能激活系统?
但现在不能多想。
“咳……咳咳!”李岩终于醒了,撑着地坐起来,眼神发愣,“我……怎么了?刚才……是不是炸了?”
“你摔了一跤,撞到头了。”陈烬擦了把脸上的灰,声音哑,“还好没伤到要害,不然明天野外训练谁帮我背药材。”
李岩皱眉,摸了摸后脑,手指上有血。他愣住,低头看手,喃喃道:“不对……我记得我拿了证据……我要举报你……”
“证据?”陈烬指了指角落。
那台丹炉已经炸变形了,外壳裂开,零件全黑了。手机也没电了,屏幕黑着。
“你现在拿什么举报?”陈烬咳了两声,“再说,咱们都在现场,真闹大了你也跑不掉。B区是禁地,你进来就是违纪。”
李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知道理亏。
而且脑袋越来越沉,像塞了棉花,耳朵嗡嗡响。他扶墙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又倒。
陈烬伸手扶他。
手碰到李岩手腕的瞬间,他轻轻摸了下脉搏。
乱得很。
心跳忽快忽慢,像两个人在抢节奏。更怪的是,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在动,像小虫在血管里爬。
这不是药雾的反应。
他知道普通药雾最多让人头晕十分钟,可现在已经二十分钟了,症状反而更重。
他不动声色松开手,顺手拍了拍李岩肩膀:“走吧,先离开。等会儿保安来了,咱俩都说不清。”
两人摇摇晃晃走出307室。身后烟还在冒,火被喷淋压住了,但走廊全是焦味。
早上六点五十分,阳光刚照到旧楼外墙上。
李岩走在后面,脚步虚浮。走到楼梯拐角,他忽然停下,抬头看窗外。
光打在他脸上,瞳孔缩了一下,有一抹金色闪过,快得像错觉。
陈烬看到了。
他没停步,但右手已经摸到了后腰的药囊。
第三个袋子,装的是辣椒粉炸弹。平时用来防身,但现在,他不确定还能不能靠它解决问题。
“我说……”李岩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我是不是……做过什么梦?”
陈烬回头:“什么梦?”
“不知道……就听见有人说‘契约已成’……然后……”李岩抬起手,盯着指甲,原本正常的颜色正在变深,边缘发黑,像烂掉的叶子,“我这手……怎么回事?”
“可能是烧伤。”陈烬语气平,“回去洗洗,涂点药就好。”
“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进那个房间的……”李岩看他,眼神迷茫,“我记得我想拍你……然后……我就在火里了……”
陈烬没说话。
他知道记忆断片是魂魄分离的前兆。普通人快死时才会这样,可李岩才签替死协议不到十分钟。
太快了。
而且那句“契约已成”,不是系统说的,也不是他说的。是另一个东西,在认主。
他加快脚步,带李岩往楼下走。每一步踩在湿地上,水映着光,像断开的线。
到一楼门口时,李岩突然站住。
“等等。”他低声说。
陈烬停下。
李岩慢慢抬头,嘴角翘起,露出一个不像他的笑。牙缝里,牙龈边缘变得尖锐。
“你说得对。”他轻声说,“抄近路的人,最容易出事。”
说完他往前走,脚步很稳。
陈烬跟在后面,右手一直没离开药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李岩已经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