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皮肤。陆无锋抬手一拨，枯叶翻飞落地，脚步却未停半分。夜色沉如墨，荒原边缘的商道上，唯有铁铃轻响，伴着马蹄踏地的闷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肩背微弓，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奏上。箭囊贴在腰侧，三支噬金蛊箭早已处理过表面魔气，通体泛着冷铁般的幽光，看似寻常精铁打造，实则内藏杀机——箭身内部嵌有活体蛊虫，一旦刺入金属或血肉，便会释放出腐蚀性极强的生物酶，能蚀穿战甲、瘫痪经脉，甚至反向操控敌方机关。
商队扎营在一处避风洼地，篝火尚未燃旺，几辆破旧马车围成半圆，守卫稀疏。陆无锋缓步靠近，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蹲在车旁数货箱的商人身上。那人身形粗壮，满脸横肉，脖颈上挂着一圈铜铃，眼神阴鸷，一看便是常年行走黑道的老油条。
“新面孔。”那人抬头，声音沙哑，“干什么的？”
“卖东西。”陆无锋淡淡开口，将背上的布包放下，解开绳结。
布帛掀开，三样东西依次陈列：几片泛黑的羽毛，边缘锯齿状，透着一股焦灼气息；一块凝固的暗红晶体，表面布满蛛网裂纹，隐隐有血丝流动；最后是三支打磨过的箭矢，箭头呈菱形，刻有细密符文。
“永夜荒原的货？”商人眯起眼，伸手欲触羽毛。
陆无锋手掌一压，精准扣住对方手腕，力道不大，却让那商人动弹不得。
“先看货，再谈价。”他语气平静，“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怎么用——这羽片沾点火油，能烧三天不灭，连玄铁都能熔穿。血晶磨粉加进药膏，伤口愈合快一倍，连断骨都能续接。”
商人抽回手，冷笑一声：“听着像骗子。”
陆无锋不恼，反而笑了。他拿起一支箭，对着远处篝火缓缓转动，火光映照下，箭身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金线，宛如活蛇游走。
“你看这纹路，是矮人熔炉提纯过的痕迹，掺了星陨铁渣，硬度堪比龙鳞。你要不信，找个铁皮箱子试试。”
旁边一个披甲护卫凑过来，皱眉道：“真能破甲？”
“当场演示。”陆无锋走过去，将箭搭在车辕上，拉弓如满月，松弦刹那，弓弦震颤发出清越长鸣。
箭影一闪，钉入十步外的铁箱侧面，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箭尖处骤然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金属藤蔓，迅速在箱体内部蔓延，缠绕锁扣、撬动机关，咔的一声，箱盖竟自行弹开！
全场鸦雀无声。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更有商旅悄悄后退两步，仿佛那支箭不是武器，而是某种禁忌之物。
商人脸色变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这玩意儿……不是普通战利品。”
“当然不是。”陆无锋收回箭，轻轻吹去箭尖尘灰，“我是来换消息的。你们跑边境线，总听过些风吹草动。比如——魔军大牢在哪？”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有人悄然挪步远离。这种问题，没人敢答，也没人敢听。
就在此时，脑中系统突然响起：【检测到目标单位：肾上腺素升高187%，瞳孔收缩频率匹配教廷密探数据库，身份锁定概率92%】
陆无锋眼角微动，余光扫去——人群外圈，一个戴灰毡帽的男人正死死盯着那支刚拔出的箭，手指微微发抖，呼吸急促却不规律，显然是在极力压制情绪波动。
就是他了。
陆无锋装作未觉，继续吆喝：“三样东西，换一条有用情报。不一定要金币，消息更值钱。”
灰帽男慢慢走近，脚步迟疑，声音压得极低：“你说的大牢……关的是什么人？”
“我娘。”陆无锋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如深渊，“她叫林素娥，一个月前被抓的。我想知道她在哪。”
灰帽男眼神闪了一下，似有挣扎：“东线那么多据点，你怎么确定她没被转移？”
“我不确定。”陆无锋说，“但我得试。你要是知道，咱们各取所需。”
灰帽男沉默几秒，喉结滚动：“这种事不能随便问。”
“我知道。”陆无锋往前半步，气息逼近，“所以我只问一次。而且——”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箭囊，“我能保你安全。”
灰帽男抬头看他，嘴唇微动，正要开口——
天空骤然传来一阵扑翅声，密集如雨，撕裂夜空。
陆无锋右眼猛然一缩，系统瞬间报时：【袭击倒计时：3秒】
他反应极快，猛地拽住灰帽男衣领，整个人翻滚而起，扑向最近一辆马车底下。几乎同时，一群黑影从天而降，速度快若鬼魅，扑向人群。
蝠群！
血族夜巡队来了。
尖叫声四起，马匹受惊狂奔，商人们抱头逃窜。那些黑影贴地滑行，双翼展开足有三尺宽，獠牙外露，眼中泛着猩红血光。它们不杀人，专抓活口，显然是冲着情报而来。
陆无锋抽出短匕，一脚踹开车厢侧板，拉着灰帽男钻进去，反手插上门闩。
“别出声。”他低声警告。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有东西砸在车顶，咚咚作响，像是重物撞击，又像是利爪刮擦。
陆无锋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小丸，捏碎扔在地上。一股浓烟瞬间弥漫车厢，带着刺鼻的腐臭味，如同千年尸骨焚烧的气息。
灰帽男捂住口鼻：“这是什么？！”
“让你闭嘴的东西。”陆无锋冷冷道，手中箭已抵上他喉咙，“现在听好——魔军大牢在哪？具体位置。”
“你疯了！”灰帽男挣扎，“外面都在死人，你还管这个？！”
“外面死的是别人。”陆无锋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如渊，“你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毒。再不说，下一秒你就喘不上气。”
烟雾越来越浓，灰帽男开始剧烈咳嗽，脸涨成紫色，额角青筋暴起。
“东境……第七哨塔……”他断断续续地说，“地下三层……守卫换班在午夜……通风口可以进……但有感应蛊阵……”
陆无锋盯着他眼睛：“谁给你的情报权限？”
“罗兰……骑士长亲自下的令……”灰帽男声音发颤，“我只是个传信的……求你放过我……”
陆无锋没动。
烟雾中，灰帽男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抽搐，眼看就要窒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啸，蝠群突然集体升空，振翅离去，朝着荒原深处飞去。
袭击结束。
车厢外恢复安静，只剩马匹嘶鸣与伤者呻吟。
陆无锋收回箭，打开车门跳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灰帽男，对方瘫坐在角落，满脸冷汗，眼神涣散。
“记住今天的事。”他说，“你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下次见面，我要的就不只是位置了。”
他转身走出车厢，顺手把剩下的两支噬金蛊箭插回箭囊。远处篝火已经燃起，商队成员开始清点损失。
一个壮汉走过来：“你刚才躲哪去了？”
“车底。”陆无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活下来就算运气好。”
壮汉打量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箭囊：“你那箭不错，能破甲还能控场。要不要加入我们？下一站去黑石集，那边军需官收这种货。”
“考虑一下。”陆无锋说。
他走到营地边缘，靠着一根木桩坐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开始擦拭。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火光映在金属表面，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痕，划过他的脸庞，照亮了那道深深刻在掌心的旧疤——那是五年前母亲被带走那天，他亲手烙下的血誓印记。
如今，它不再发烫。
心跳平稳，体内蛰伏的蛊王也未躁动。系统提示浮现：【目标单位生物信号持续追踪中，后续可远程激活记忆干扰程序】
他轻轻点头。
明天启程，去黑石集。
但他不会走那么远。
第七哨塔，才是终点。
风又吹过来，铃铛轻响。
陆无锋把箭插回囊中，抬头看向夜空。
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他知道，那不是流星。
那是边境线上，魔军信鹰点燃的航路焰火。
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