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把箭插回箭囊，转身就走。雷石还在那儿嚷嚷要喝酒，他没回头，也没应声。脚踩在据点的石板路上，一步比一步稳。
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伊莎贝拉的实验室。
系统刚弹出一条提示：“检测到九转涅槃蛊蜕壳，来源位置——医疗区三号房。”
他眼皮一跳。那玩意儿是他体内蛊王第一次蜕皮时留下的残壳，早就该被系统回收了，怎么会在她手里？
不行，得去看看。
他顺手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支断箭，箭头歪的，看着像训练场捡的废品。守卫拦了一下，他报了身份：“远程火力支援组，送试验残件。”
守卫扫了眼断箭，挥手放行。
系统同步扫描路径：“前方走廊有监控三处，建议低头过药草架。”
他照做，弯腰从晾晒的月见草下面穿过去，干枯的叶子蹭着肩膀沙沙响。
实验室门关着，木牌写着“非请勿入”。他敲了两下，没人应。推门进去，一股药味扑鼻。
伊莎贝拉背对着他，坐在显微镜前。银发扎成低马尾，耳尖的淡金纹路在灯光下有点亮。她手里拿着一片薄如纸的鳞状物，正往载玻片上放。
陆无锋把断箭放在台子边上，没说话。
她头也不回：“这东西不用你送来，我让别人去取就行。”
“别人不熟路，”他说，“我顺手。”
她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两秒。
“你身上……有股味道。”
陆无锋心里咯噔一下。
“啥味道？汗味？刚打完仗，没来得及换。”
“不是汗。”她站起身，走近一步，“是蛊气残留。很淡，但和昨天不一样了。”
他不动，呼吸压得很平。
系统突然震动：“警告！目标已启动精灵族嗅觉增幅术，建议立即干扰！”
来了。
他眼角扫到桌上那个绿色小罐子——月见草粉末。前两天她给他喝的药里就有这玩意儿，现在正好用上。
他手指一勾，假装整理袖口，顺势碰翻了罐子。粉末哗地撒出来，空中飘起一层淡绿雾气。
伊莎贝拉立刻皱眉，抬手掩鼻。
“你——”
“哎呀对不起！”他赶紧低头去捡，“手滑了，哥教我做事不能毛躁，我还是没改过来。”
她后退半步，眼睛被粉末刺激得微眯。
“别动！”她低声说，“这粉遇光会激活神经毒素，快开窗！”
“哦哦！”他冲到窗边，一把推开。风灌进来，吹散余粉。
她站在原地喘了口气，眼神却更冷了。
“你故意的。”
“哪敢啊。”他苦笑，“我要是真懂毒，还能让你发现我身上有味儿？”
她没接话，转身回到显微镜前。
陆无锋趁机扫了一眼载玻片——那片鳞壳放大后，纹路像螺旋楼梯一样一圈圈绕着中心点。旁边还贴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精灵文。
他看不懂字，但系统自动识别出来了：【宿主血脉，疑似封印钥匙】。
心脏猛地一缩。
她已经怀疑他了。不只是蛊的问题，是他的身份。
不能再待下去。
“那你忙，我走了。”他往后退，“下次送样本提前打招呼。”
“等等。”她忽然开口，“刚才那壳，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啥壳？”他装傻。
“九转涅槃蛊蜕下的外皮。”她盯着他，“这种蛊千年不出一例，它认主后不会随便脱落材料。除非……宿主在排斥它，或者，它在适应宿主。”
陆无锋沉默两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弓手，捡了几支怪箭而已。”
“那你解释一下，”她声音低下来，“为什么它的生命波长，和你的心跳频率同步率超过百分之六十？”
系统瞬间报警：“危险等级提升！建议撤离！”
他笑了下：“心跳同步？你是不是看太多显微镜，脑子出幻觉了？”
话没说完，他猛地抓起桌角另一个空瓶，朝门口方向一甩。瓶子撞墙碎裂，发出响声。
她本能偏头躲避碎片。
他就趁这一瞬，转身出门，脚步加快。
身后没追来。
但他知道，事情没完。
他沿着药草棚后面绕了一圈，蹲进排水沟。从地上抓了把湿泥，混着雨水抹在手上、袖口、领子。泥腥味盖住一切气息。
做完这些，他掏出一个小卵状物，灰褐色，表面有细纹。普通噬金蛊的卵，不是他体内的那个。
他把它塞进排水口缝隙里，一半露在外面，像是不小心掉落的。
搞定。
起身拍了拍裤子，往兵器库走。
路上，他低声问系统：“她刚才说的同步率，到底是啥意思？”
系统安静了几秒。
“警告：宿主生命波长与九转涅槃蛊共振率已达61%，超出安全阈值。”
“啥意思？简单点。”
“意思是……”系统顿了一下，“你越来越像它了。而不是它听你的。”
陆无锋脚步停了一瞬。
掌心那道旧疤突然发烫，像是里面有东西在爬。
他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回到兵器库，他拿起一支新箭，开始检查箭头。手指稳，动作熟，跟平时一样。
可右眼已经开始闪金光了。一闪一闪，像信号不良的屏幕。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恢复正常。
外面天色暗下来，有人喊吃饭。他没动。
脑子里全是显微镜里的那张图。螺旋纹路，中心一点凸起，像箭头形状。
和他掌心的疤，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手。皮肤下的疤痕微微鼓着，像是活的。
这时，系统又响了。
“侦测到生物信息采集痕迹。伊莎贝拉保留了空气中残留的DNA微粒。”
“她想干嘛？”
“分析宿主基因链。”
“能查到我是谁？”
“如果她连通光林之岸古籍数据库……有可能。”
陆无锋捏紧了箭杆。
母亲的名字还在袖子里藏着。救她的计划才刚开始。现在又冒出个研究他身体的女人。
麻烦大了。
但他不能躲。
反而得再靠近一点。
他松开手，把箭放进箭囊。
轻声说：“下次见面，得带点真东西给她看。”
兵器库外，风吹动晾晒的药草。
一片月见草叶子被吹落，打着旋儿，掉进排水沟。
正好盖住那颗假蛊卵。
屋里，陆无锋靠在墙边，闭眼养神。
掌心的疤还在热。
像烧红的钉子，钉进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