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着双手，低着头往前走。
风把沙子吹进眼睛，右眼有点发烫，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眨了眨眼，感觉眼角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慢慢缓过来。
前面的护卫还举着矛，盯着他。
“别动！再靠近就放箭！”那人喊。
陆无锋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有点哑：“逃兵，从东线跑出来的。没吃没喝，也没武器。”
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又张开空手晃了晃。
护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走到旁边马车旁低声说了几句。帘子掀开一条缝，有个人影往这边扫了一眼，很快放下。
“让他跟在最后。”那个护卫说，“不准靠近车厢，不准碰任何东西。”
陆无锋点头，慢慢走过去，站到队伍末尾。
马车轱辘碾着碎石路，发出咯吱声。他低头跟着，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脚步不能太稳，也不能太虚，得像一个真累垮的人。
系统在脑子里响了一声。
【情绪模拟完成：疲惫值+78%，可信度达标】
【警告：右眼魔气侵蚀波动未平，建议尽快处理】
他没理。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报错狂魔，一惊一乍的。上一次说内存不足，前一次说神经同步率下降，再之前还说自己智商不够五岁儿童平均水平。他都听麻木了。
关键是——活下来就行。
队伍走了大概半个钟头，停了下来。有人开始生火，架锅煮水。陆无锋站在车后阴影里，没敢靠前。
他看见中间那辆马车帘子拉开，一个人走了下来。
银发，月白长袍，耳尖带着淡金色纹路。
她手里端着个木盘，上面放着几个药碗和布条。走路很轻，但每一步都稳。
陆无锋一眼就认出来了——药师。
而且不是普通那种街边摆摊的，是能配毒、也能解毒的那种。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借着马车挡了一下。
系统这时候突然安静了两秒。
然后冒出来一句：
【目标锁定：伊莎贝拉·星眸】
【扫描中……检测到携带物品：月见草（干燥），纯度82%】
【功能分析：可中和体内魔气侵蚀，缓解神经异变症状】
陆无锋眼皮跳了一下。
这玩意儿能治他眼下这破毛病？
他立刻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那株草的位置——就在她腰间挂的小布袋里，鼓起一小块。
正想着怎么下手，那边已经开始给伤员换药。
是个护卫，腿上有道口子，流了不少血。女药师蹲下，打开药碗，用小勺搅了搅，准备敷上去。
机会来了。
陆无锋深吸一口气，等队伍重新走动时，故意踩了块石头，身体一歪，直接朝药盘撞了过去。
“哎！”
他叫了一声，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像是想撑住。
碗被打翻了，药汁洒了一地，木盘也翻了，几个瓶子滚出来。
“谁啊？走路不长眼！”旁边的护卫骂了一句。
女药师迅速伸手去捞瓶子，动作快得很。其中一个瓶盖松了，几片干枯的叶子掉出来，混在土里。
陆无锋顺势蹲下，假装帮忙捡。
手指一勾，两片叶子滑进袖子里的暗袋。
成了。
他刚要起身，手腕忽然一紧。
对方反手扣住他的脉门，力道大得不像女人。
他抬头，对上一双冷眼。
“你身上有味道。”她说，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腐骨毒的味道。”
陆无锋脑子转得飞快。
他立刻低头，喉结动了一下，声音更哑了：“我是魔军逃出来的……他们拿我试药，逼我喝毒水……求您救我。”
他说完，主动把脖子一侧露出来，那里有一道旧疤，其实是蛊术留下的痕迹，但现在正好拿来当证据。
女药师没松手。
她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像是在试探脉象。
“你心跳太快。”她说，“不是因为累。”
“我怕。”陆无锋声音发抖，“我怕他们追上来。”
两人僵了几秒。
远处有人喊：“药好了没有？后面还得赶路！”
女药师终于松开了手。
“别碰我的药。”她说完，站起身，把剩下的瓶子收好。
她转身前，目光在他腰间的箭囊上停了一瞬。
陆无锋没动，等她走远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成了。人没被赶走，草也拿到了。
他悄悄摸了下袖子里的叶子，干燥，脆，有一点点凉。
系统这时候又蹦出来。
【样本采集成功】
【炼蛊模块解锁新配方：清魔蛊（初级）】
【所需材料：月见草×1，纯净血液×10ml，静置六小时】
他差点笑出声。
这就齐了？
他靠在车辕边上坐下，假装休息。其实是在等系统把数据处理完。
右眼还在发热，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就像电脑CPU过载，风扇狂转，只要不炸，就能继续跑程序。
队伍继续往前走。
半夜的时候又停了一次。
这次没人说话，大家都累得够呛。陆无锋闭着眼，耳朵却竖着。
他知道她在哪辆车里。
他也知道，她一定没睡。
果然，过了会儿，帘子又被掀开一条缝。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往嘴里倒了一点液体。
应该是提神的药。
她站在车边看了会儿夜空，然后低头整理腰间的药瓶。
陆无锋偷偷睁开一条眼缝。
她耳尖上的金纹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这人不好骗。
刚才那一招“逃兵哭诉”，换了别人早信了。但她只是松手，没多说一句，也没给任何善意。
高手。
他正想着，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异常：目标人物体内存在微弱封印波动】
【关联词条：光林之岸，血脉钥匙，封印之力】
啥？
他还想往下看，系统卡了一下。
【错误：解析进程占用过高】
【正在关闭部分功能……】
操。
他又不是没经历过这毛病。
每次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跟甲方服务器崩了一样烦人。
他抬手揉了揉右眼，感觉里面那股热劲又往上顶。
不行，得赶紧把清魔蛊炼出来。
他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一片月见草，准备塞进嘴里嚼碎——这是测试纯度最简单的办法。
刚放进嘴里，忽然听见脚步声。
抬头一看，她正朝这边走来。
陆无锋立马把草咽了下去，差点呛住。
“咳咳……”
“你还在这？”她站在两步外，语气没什么起伏。
“嗯。”他低头，“没人让我走。”
她看着他，没说话。
几秒后，忽然问：“你吃过什么？”
“就……干粮。”他顿了一下，“刚才捡起来的草叶，以为能泡水喝。”
她眼神变了。
“你吃了月见草？”
“是不是有毒？”他装傻，“我看地上捡的，应该没事吧？”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药瓶，倒出一粒红色小丸，递过来。
“吞了。”她说，“不然三个时辰后会吐血。”
陆无锋接过，直接扔嘴里。
反正都吃了一片草了，再来点她的药，看看谁更狠。
她看着他吞下去，才转身要走。
走到一半，忽然停下。
“你不是逃兵。”她说。
陆无锋没应声。
“逃兵不会知道怎么打翻药盘却不伤人，也不会在摔倒时护住要害。”她回头，目光冷，“下次想偷东西，别用这么老的套路。”
说完，她走了。
陆无锋坐在原地，没动。
嘴里的药丸有点苦。
他摸了摸右眼，热度没降。
但奇怪的是，心跳稳了。
系统这时候终于恢复了一点。
【检测到体内新增未知成分，疑似精灵秘药】
【当前状态：毒素抑制中，魔气侵蚀速度-40%】
他咧了下嘴。
有意思。
她给他下了药？
还是……救了他？
他抬头看向那辆马车。
帘子已经放下了。
风吹过来，带起一角布料，露出里面一点光——像是某种符文，在黑暗中一闪而灭。
陆无锋把最后半片月见草藏进牙缝。
明天找个机会，得再接近一次药盘。
他靠在车辕边闭上眼。
袖子里的叶子微微发烫。
右眼深处，一丝金芒缓缓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