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靠在断墙边,右腿在流血。他低头看脚,鞋底的图纸被汗水泡软了,边缘开始翘起来。他不能多休息,巡逻队刚走,下一波很快就要来。
他撑着墙站起来,左手慢慢扶住腰上的弓。下面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咬牙坚持,拖着伤腿往前走。前面有一队残兵正在集合,都是受伤或掉队的人,被编进了杂役队。这是个机会。
他混进队伍最后面,低着头,肩膀垮着,装成快不行的样子。旁边一个满脸血的士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大家都知道,活着就行,别出声。
队伍开始走。地面不平,每走一步,右腿就像被刀割一下。他忍着痛,脚贴着地慢慢挪,怕鞋底的图掉出来。可越怕出事,就越容易出事。
走到交接点,魔军队长一脚踢翻一个倒地的伤兵,目光扫了过来。陆无锋屏住呼吸,盯着自己的脚。队长的靴子踩在他右脚鞋底。
“咔。”
一声轻响,像纸裂开。陆无锋心跳视乎也要停了。
系统没有反应,也没提示。按理说碰到重要物品该有警告才对。
可系统一点动静都没有。
队长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但陆无锋知道,那张图已经松了,再走几步可能就会掉出来。
他正想着怎么办,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三秒后,东南方地刺阵启动。”
陆无锋眼睛一缩。
地刺阵?原主的记忆里提过这里,是营地外的陷阱,平时由哨塔控制,不会乱开。现在没人下令,怎么突然启动?
没时间多想。他抬头看向南边沙丘,猛地大喊:“暴君要吃人了!就在那边!”
声音哑,但很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起转头看沙丘。连队长也停下脚步,回头看。
就是这时。
陆无锋假装摔倒,顺势向前一滚,右手一抓,把鞋底的图撕下来,塞进了后面的靴筒里。动作很快,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顺。
“轰!”
地面震动。
尖石从土里刺出,一根接一根。两个靠得近的士兵躲不开,被扎穿,钉在地上,连叫都没叫出来。
人群炸开,乱成一团。
陆无锋借着滚动,左手从图上撕下一角,塞进袖子。剩下的部分随着震动滑进靴子,看不见了。
他蜷在墙边,喘气,冷汗往下滴。嘴里有铁锈味,不知道是血还是咬破了嘴。
“你干什么?”队长冲他吼,拿着短棍指着他的脸。
陆无锋没抬头,只抬手指向沙丘:“我……我看见暴君过去了,嘴里还叼着半颗心……”
队长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沙丘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灰沙打转。但他没再问,骂了句“废物”,转身去清点伤亡。
陆无锋松了口气,靠着墙,悄悄把手伸进袖子,拿出那张小图。
就一角,巴掌大。上面画了几条线,一个红叉。他看了两秒,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布防图。
红叉的位置是西区边上的一处通风口。再往左一点,就是矮人铁匠铺的外墙。原主的记忆里闪过一幕:有人夜里从那里爬进去,带出一把刻着符文的锤子。
这图不是用来逃的。
是用来进来的。
他紧紧攥住图,手指压着红叉,像是在记位置。然后低头,把纸嚼碎,咽了下去。纸混着血,很难吃。
“推演完成。”系统突然说话,“数据不全,路径误差87.6%。”
陆无锋冷笑:“那你算什么。”
“建议宿主多死几次,积累数据。”系统顿了顿,“当前智商评分:49,接近最低值。”
“你才傻。”他低声说,“有预警就行,别的闭嘴。”
系统沉默两秒,说:“内存不够,关闭吐槽功能。”
陆无锋不理它。他扶墙站起来,继续跟着队伍走。队伍正往西区去,离铁匠铺越来越近。
他走在最后,低着头,右手一直插在袖子里,捏着从大腿拔出来的断箭头。金属还有点热,像刚从火里拿出来。
风更大了,吹着沙打在脸上。前面队长突然停下,回头扫了一眼队伍。
“检查装备!”他吼,“漏一个,砍一只手!”
所有人停下,翻包袱,掏口袋。陆无锋站着不动。他身上除了弓和空箭袋,什么都没有。鞋底现在光光的,图没了。
但他知道,图不在鞋底了。
在别人靴子里,在他胃里,在他脑子里那个清楚的位置。
他抬头看西区的瞭望塔。旗子歪了,影子斜斜落在铁匠铺屋顶上。
还有不到三百步。
他迈步继续走。右腿每动一下都很疼,但他没停。
队伍拐过土墙,进了一条窄通道。两边是废营房,窗户封死了。地上有断矛和烧焦的皮甲。
通道尽头有两个守卫,正在查通行令牌。
陆无锋放慢脚步,落在最后。他摸了摸袖子,确认那角图还在。又摸了摸断箭头,边有点钝,还能用。
守卫举起长矛,拦住第一个士兵。
“令牌。”
士兵哆嗦着掏出一块铁牌。守卫看了一眼,扔地上。
“过期了。拖走。”
两个黑甲兵上来,架起人就往旁边小屋拉。门一开,里面全是镣铐和刑具。
陆无锋眯眼。
这地方比想的严。
他往前走了两步,听见前面有人说:“听说西区今晚要清场,所有杂役重新编号。”
“为啥?”
“不知道,上面说有大人物要来。”
陆无锋心里一紧。
大人物?谁?
他还没想完,前面突然乱了起来。一个士兵摔倒,包袱散开,滚出几块黑矿石。
守卫立刻围过去。
就是现在。
他趁机拿出断箭头,用指甲在金属面上划了几道。一道深痕,两道短横,像某种标记。
划完,他藏好箭头,抬头看前方。
通道快走完了。
铁匠铺的烟囱就在眼前,冒着黑烟。
他低头看手,满是汗,但握得很稳。
下一步,混进去,找入口。
队伍继续走,脚步杂乱。他走在最后,风吹起衣角,露出半截染血的裤腿。
手里的断箭头,还带着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