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喋血黄沙 第153章：旧怨新仇
冰冷的声音从石室门口传来，金雪柳的银纹黑袍拖在地上，像条巨大的毒蛇。她的手里握着柄弯刀，刀身映着火把的光，闪着冷冽的光：“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找到这里。”
“为什么？”耶律闻笛的声音发颤，玉簪的碎片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你明明有这封信，为什么还要恨我母亲？为什么要用这些忠魂的骸骨布阵？”
金雪柳的笑声在石室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恨？我当然恨！”她猛地将弯刀劈向石台上的木盒，木屑飞溅中，她指着那些骸骨嘶吼，“这些人都是我母亲的部下！他们本可以活下来，却因为你母亲的‘沉默’被活活埋死！你告诉我，这不是恨是什么？”
“我母亲没有沉默！”耶律闻笛突然拔高声音，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当年被软禁在宫中，连送封信的机会都没有！她为了保住你母亲的血脉，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做担保！”
她抓起那两支玉簪，举到金雪柳面前：“你看清楚！这是姐妹簪！是她们发誓要让汉沙女子亲如姐妹的信物！你所谓的仇恨，从头到尾都是皇室权斗的谎言！”
金雪柳的弯刀“哐当”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撞在嵌满骸骨的墙壁上。那些枯骨被撞得簌簌作响，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笑。“不……不可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银纹黑袍下的肩膀剧烈颤抖，“我母亲明明说……是你母亲举报了她……”
“那是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耶律闻笛的声音哽咽着，“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故意让你恨我母亲，才能让你在皇室的眼皮底下活下来！”
石室里突然传来一阵“轧轧”声，两侧的墙壁开始向内合拢。耶律闻笛这才发现，刚才的碰撞触发了机关。“快走！”她抓住金雪柳的手腕，玉簪的碎片在掌心深深嵌进皮肉，“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金雪柳像个提线木偶般被她拽着往外跑，通道里的骸骨在机关的驱动下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在为这迟来的真相哭泣。当她们冲出密道时，刚好看到孟露桥带着人冲进城主府，长笛的调子正在指挥盟军破除外围的幻术。
“孟公子！”耶律闻笛的声音带着哭腔，“迷阵的核心在石室！快想办法停下机关！”
孟露桥的目光扫过她和金雪柳紧握的手，又看到她掌心的玉簪碎片，瞬间明白了什么。“唐豹！带二十人去左翼，找到机关枢纽！”他的长笛指向庭院深处的假山，“若雪！用炸药炸开密道入口，阻止墙壁合拢！”
宁若雪立刻从药箱里掏出炸药包，纤云递来火折子，引线“滋滋”地燃烧起来。“退后！”她大喊着将炸药包扔进密道，自己则拽着耶律闻笛和金雪柳扑倒在地。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城主府都在摇晃，密道入口的石板被炸得粉碎，合拢的墙壁也停在了半空中。孟露桥的长笛趁机吹响，清越的调子穿透烟尘，指挥着盟军有条不紊地清理残余的影卫。
金雪柳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玉簪碎片，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她的银纹黑袍被炸开的碎石划破，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上面绣着的雪柳花纹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二十年……我恨了二十年……”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个笑话……”
耶律闻笛蹲下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不晚。”她将自己那支玉簪递到金雪柳面前，簪头的雪柳花纹缺了一角，“我们可以完成母亲们的愿望。让汉沙女子亲如姐妹，让这些忠魂的血不白流。”
金雪柳看着那支断簪，又看看耶律闻笛通红的眼眶，突然抱住她失声痛哭。银纹黑袍与银灰色披风缠在一起，像两只在废墟中相互取暖的孤鸟。
孟露桥站在庭院中央，长笛的竹身在火光中泛着油亮的光。他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个女子，又看看正在清理战场的盟军，忽然觉得掌心的长笛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七爷。”他喊住正在指挥伙计搬运物资的柳七爷，“派人去通知耶律亲卫，说断雪城已破，让他们守住城门，别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出。”
“得嘞！”柳七爷的声音透着兴奋，金牙在火光中闪着光，“我这就去办！”
唐豹扶着欧阳楚月走过来，她的左臂被碎石划伤，血珠正顺着箭袖往下淌。“都结束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眼底的释然。
“快了。”孟露桥的长笛在指尖转了个圈，“至少，二十年的误会解开了。”他看向宁若雪，发现她正对着满地的玉簪碎片出神，白衣裙摆上沾着不少黑灰，“在想什么？”
“在想这些骸骨该怎么安葬。”宁若雪的声音很轻，“他们都是忠魂，不该被埋在这种地方。”
“等战事结束，让耶律公主以皇室的名义厚葬他们。”孟露桥的目光扫过嵌满骸骨的墙壁，“立块碑，刻上他们的名字，让后人记住他们的牺牲。”
夜色渐深，城主府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几处余烬在风中闪烁。盟军士兵们在庭院里搭起帐篷，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擦拭兵器，还有的在低声交谈着刚才的凶险。
金雪柳被安排在最东侧的帐篷，耶律闻笛陪着她，两人的身影在帐帘后交叠，时不时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孟露桥知道，解开二十年的误会需要时间，但至少，她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明天一早清点物资。”他对身边的众人说道，长笛的竹身被月光镀上了层银辉，“柳七爷的商队负责押送俘虏和粮草回黑水河，耶律亲卫守住断雪城，我们……”
“我们去追血罗刹。”唐豹接过话头，双镖在掌心转了个圈，“那厮跑不远，肯定藏在附近的戈壁里。”
欧阳楚月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得赶在他养精蓄锐之前找到他，不然又是个麻烦。”
孟露桥的长笛突然指向西方的夜空，那里的星辰格外明亮，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明天兵分两路。”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带一队去追血罗刹，若雪和公主留在断雪城，处理后事和安抚百姓。”
宁若雪没有反对，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瓣：“桃花瘴能克制蛊虫，带着防身。”
孟露桥握紧锦囊，里面的干花瓣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知道，这场横跨汉沙的决战还没有结束，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这份解开误会的勇气还在，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断雪城的夜空格外清澈，月光透过硝烟，在青石板上洒下一地碎银。那些在迷阵中纠缠了二十年的旧怨新仇，终于在今夜开始消散，像烟尘般被风吹向远方。而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们将迎着晨曦，去了结最后的恩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