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在小提琴的雕花琴身,墨泽延颤抖的手指抚过琴盒里母亲遗留的乐谱。边角处密密麻麻的修正痕迹里,藏着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某页空白处用铅笔写着"等诗雨长大了,教她拉这首",字迹被反复描摹,纸页已薄得透光。三个月后的清晨,黎诗雨推开父亲新布置的琴房,晨光正斜斜铺满窗台的白菊。墨泽延戴着老花镜,专注地将泛黄的琴谱扫描进电脑,看见她进来,笑着举起U盘:"把这些乐谱做成数字版,以后传给你的孩子。"琴房的墙上新挂了三幅照片:年轻时的母亲在樱花树下拉琴,墨泽延穿着白大褂翻看病历,还有一张是黎诗雨演奏时,父女俩并肩鼓掌的侧影。每当夜幕降临,琴声便会从窗口流淌而出,有时是母亲最爱的肖邦夜曲,有时是父女俩新编的协奏乐章。这天深夜,黎诗雨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循着光亮走到琴房,看见墨泽延正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手中握着她生前最爱的那支断弦的琴弓。"你听。"他轻声说,将琴弓放在琴弦上轻轻滑动,空气里竟传来若有若无的嗡鸣,像是跨越时空的回应。春雨绵绵的日子,父女俩带着母亲的小提琴来到城郊墓园。樱花纷飞中,黎诗雨将琴谱一页页铺满墓碑,墨泽延把白菊放在琴盒旁,低声呢喃:"淑宁,这次轮到我等你了。"话音未落,一阵清风掠过,翻起琴谱的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母亲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未完成的旋律,终究会找到属于它的终章。" ………… 五年后的校庆日,音乐学院礼堂座无虚席。舞台中央,黎诗雨身着素白长裙,怀中的小提琴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母亲留下的那把。当《樱花协奏》的第一个音符流淌而出,观众席前排的墨泽延红了眼眶,琴弓起落间,他仿佛又看见二十年前那个樱花纷飞的午后。演出结束,年轻的学生们围上来请教。黎诗雨指着琴盒夹层露出的一角信笺,轻声说:"这是我母亲的故事,也是音乐教会我最珍贵的东西。"人群散去后,墨泽延走上舞台,将新出版的乐谱集递给她,封面上印着三人并排的剪影,扉页写着:"献给淑宁,所有未说出口的爱,都藏在音符里。"深秋的傍晚,父女俩照例在琴房合奏。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琴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突然,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颤响,黎诗雨惊喜地发现,母亲那支断弦的琴弓竟在父亲手中重新焕发了生机。墨泽延将琴弓递给她,弓毛上还沾着新鲜的松香:"昨天整理阁楼,在琴盒最底层找到的。"琴弓触碰琴弦的瞬间,尘封的旋律倾泻而出。恍惚间,黎诗雨仿佛看见母亲倚在门边微笑,她的白裙与飘落的银杏叶共舞,而父亲专注的目光,终于不再隔着二十年的时光。窗外,暮色渐浓,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将这一曲跨越岁月的和弦,谱写成永不落幕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