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杭城 闷热。
我在花店门口擦玻璃,拿手遮住阳光,恰好这时看清楚他的脸。
他笑着走来,背着光,发丝金灿灿的,皮肤小麦色,脸部棱角有力。
他很认真的盯着我。
难道认识?
自从我失忆后,常怀疑别人是否认识我。
就在我刚打算收回目光时,他回头。
目光撞到一起。
“喂,你新来的?”他声音,23,24岁的感觉,语调轻浮。
“新来的,怎么了?”
“不怎么,看你好看呗。”
我不理他。
他过马路,走进对面的医院。
“什么人啊,一个小混混吧。”秦白刚刚在花店里都看到了。
“谁知道,我也不认识。”
秦白笑着把我手上的水桶拿过去,“看你漂亮,跟你搭话。”
我没说话,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你不会以为他也认识你吧,不可能的,他那种人…别着急,这里是省医院,基本都会来一次吧。”秦白安慰我,“来一杯手磨咖啡,加巧克力曲奇当下午茶吧。”
“还下午茶啊,已经五点了。”我提醒。
秦白去弄咖啡机,手指摇了摇,“no,no,no,心中有下午茶,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啦。”
我心情舒展了一些,坐在窗台边的高脚凳上,双脚轻轻晃动,用力一吸,周围都是花香,随之而来的,还有咖啡的香气。
失忆以来,遇到秦白,是我最幸运的事。
秦白本来是个白领,和领导同事矛盾很激烈,她就问家里要了点钱,开了花店,幸运的事,生意不错。
她没少和我聊以前职场的事,虽然嘴上常抱怨,但我觉得她内心里还是喜欢当白领。
只是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她脾气也不好,两者一叠加,无解。
秦白把热腾腾的咖啡递到我手上…
三个月前,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周围全是医生和护士,他们高兴的看着我。
搞的我像个新生儿似的。
“你怎么晕倒了?”
“你是谁啊?”
.....
医生和护士好奇的问,然而这些问题,我比医护工作者更想知道。
我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要用力一想,头就会炸裂一般的痛。
“算了,没事,等好点再说吧。”周围的人安慰。
好?我可能好不了了。
我无助的看着我这个陌生的世界,可我毕竟不是婴儿,婴儿有父母,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到派出所,可惜,除了告诉我不是逃犯以外,一无所获。
秦白的花店恰好就在医院对面,正好在招工。
她收留了我,还愿意和我一起合租。
甚至连我的名字都是秦白取的。
她说,红玫瑰与白玫瑰是一对。
她叫秦白,我叫秦红。
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之后我的难题依旧是找到我是谁?
为了找身份,我把自己的照片视频放在网上,可三个月来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我又陷入沮丧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是把我推进深渊的人,也是把我从深渊中举起的人。
那次搭讪后,我总能看到他。
他常来医院。
虽然他脸上时常有伤,但他来医院肯定不是看那种皮外伤的。
我们正式认识,是那天下午。
我在花店里忙,他站在窗外一直看着我,不知看了我多久。
我皱了下眉头。
他勾了勾手,意思是让我出去。
我不愿意,但身体还是出去了。
“买花吗?”
“你帮我个忙!”
“我不认识你,帮什么忙。”
“我叫林一番,现在认识了吧。”
这种纠缠,我表情很无奈,“你到底要干什么!”
“放心,不是泡你,我爷爷快病死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我结婚,能陪我拍套照片吗?”
我有点震惊,什么烂剧情,摇头,虽然我失忆了,智商还是健全的。
“不好意思,帮不了,你到网上随便花钱找一个吧。”我转身要走。
“可是,来不及了,突然恶化,求你总行了吧。”
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确实要流泪了,表情比很多男偶像到位。
“我劝你,积点口德,不要咒自己家人!”
他舔了下嘴唇,低头,摸索自己的口袋,掏了好几个,终于拿出一张纸。
我看到纸上写的是,病危通知书。
“我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我很诡异的答应了!
我们到店里只做一套妆造,用室内的布景拍,没有外景,而且只拍了几张照片就结束了。
两个小时候后,我顶着很浓的妆回到花店。
一进门,秦白本来只是随便瞟了一眼,但迅速就被我的妆吓到。
“你,你当新娘子去了?”她本来是开玩笑,但竟然真猜对了。
“嗯。”
秦白不信,盯着我又问,“少来,我说真的呢,你一转头不见了,到底干嘛去了!拍艺术照吗?”
“就是去照了一套婚纱照。”
“啊?!和谁啊?”
随后,我就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秦白听完,眉头皱的能夹断苍蝇。
她手放在我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你脑子没昏头吧,这也信啊!那个男的,不就是小混混吗?他想追你!什么病危通知啊,随便打印的。”
秦白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点打鼓。
“好像,他经常去医院。”
“你倒是很注意他啊!谁知道他去干嘛,说不定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
秦白说的这么不堪,我心里有点难过。
“这么说吧,你看到他爷爷了嘛?”
我摇头。
“所以,一定是假的啊!我告诉你,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反正这次没什么损失就算了,他如果再来找你,无论说什么都不要信。”
“嗯。”
“但愿没用你照片拿去干嘛哦。”秦白说道。
我心里突然有点害怕,这点我没想到,他可能拿我照片滥用。
其实,这段时间,还有一很让我担心的事,秦白不知道,我经常做噩梦。
我梦到自己满身是血,赤着脚在树林里跑啊,跑啊,我不知道那些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终于,我被什么东西绊倒。
绊倒我的,是一个女人,她混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每次梦到这里,我都会惊醒,满头的汗水。
梦里我穿的衣服,便是被发现那天穿的睡裙。
一件白色睡裙上,上面并没有血…
睡裙…难道,我是从家里跑出来,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