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事件结束后，陆小凡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除了他那个干瘪的钱包，和银行卡里那笔让他做梦都能笑醒的五万块巨款。
这笔钱，对他来说不亚于一笔天文数字。他下山这么久，送外卖累死累活，一个月最多也就挣个五六千，还得省吃俭用才能攒下点钱。
现在卡里突然多了五万，他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这天下午，他刚送完一单，正盘算着晚上是去吃顿好的，还是先把九叔那老狐狸的账给还了，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陆爷！我的亲爷！您在哪儿呢？小弟我给您请安来了！”电话那头，传来王大鹏那标志性的、充满了谄媚和热情的油腻声音。
陆小凡把手机拿远了点，嫌弃地掏了掏耳朵：“王胖子，你又想干嘛？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是伤员，概不出工，有事也别找我。”
“瞧您说的！陆爷您为了海州人民的安宁，不惜以身犯险，与妖魔鬼怪大战三百回合，小弟我哪敢再拿俗事来叨扰您啊！”王大鹏在电话那头拍着胸脯，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小弟是看您元气大伤，特地在‘海天一色’订了个包间，备了点山珍海味，想给您补补身子，接风洗尘！”
海天一色？
陆小凡的眉毛挑了挑。
那可是海州有名的高档酒楼，人均消费没有一千块钱下不来。
他平时送外卖路过，连往里多看一眼都觉得奢侈。
“王胖子，你发财了？”陆小凡有些意外。
“嗨，发什么财啊！这不都是托了陆爷您的福嘛！”王大鹏嘿嘿一笑，“上次那事儿，学校那边为了感谢我‘积极配合警方工作，提供重要线索’，特地奖励了我一笔‘见义勇为奖金’，这钱，小弟我哪敢独吞啊！这不必须得孝敬您这位真神仙嘛！”
陆小凡一听就明白了。
这胖子，八成是把功劳都揽自己身上，从学校那儿捞了不少好处。
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从林雪那儿拿了大头。
“行吧，看你这么有诚意，道爷我就给你个面子，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一想到能白吃一顿大餐，陆小凡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连带着看王大鹏这个半吊子胖子，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半个小时后，海天一色酒楼的豪华包间里。
陆小凡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什么清蒸东星斑、澳洲大龙虾、佛跳墙……
眼睛都快看直了。
他这辈子，除了在电视上，就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宴席。
“陆爷，您尝尝这个，这可是正宗的野生大黄鱼，滋阴补阳，最是补充元气！”王大鹏像个伺候皇帝的太监，殷勤地给陆小凡夹了一筷子鱼肉，脸上的笑容都快挤出褶子了。
陆小凡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他现在身体亏空得厉害，正需要这些富含高能量的食物来补充。
一时间，包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风卷残云”的声音。
王大鹏在一旁看着，心里是又肉疼又敬畏。
肉疼的是这一桌子菜，花了他小两万，几乎是他这次从学校捞来的所有油水。
敬畏的是，陆小凡这食量，简直不像个人！
这哪里是在吃饭，这分明是在补充核燃料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陆小凡总算是感觉胃里有了点东西，那股要命的饥饿感也缓解了不少。
他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剔着牙，这才正眼看向王大鹏。
“说吧，王胖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今天搞这么大排场，到底想干嘛？”
王大鹏见他问起，连忙把酒杯满上，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胖脸上堆满了笑容：“陆爷，您这可就冤枉小弟了！小弟对您的敬仰，那可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昨晚您那风采，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小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厉害的道法！”
他先是一通马屁拍了过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小弟我呢，就是个半吊子，在海州这地界混口饭吃，以后，就想跟着陆爷您混，给您跑跑腿，打打杂，您吃肉，我跟着喝口汤就行！您看……”
陆小凡瞥了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胖子，是见识了自己的真本事，想来抱大腿，当自己的“灵异中介”了。
这倒也不错。
他自己对海州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处理起来确实不方便。
有王大鹏这么一个消息灵通、又会来事的地头蛇帮忙，以后能省不少麻烦。
“跟着我混？行啊。”陆小凡点了点头，“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这人，规矩大，而且，我可不养闲人，你得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看看你的价值。”
王大鹏一听有戏，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说道：“陆爷您放心！小弟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这海州地界，尤其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事，就没有我王大鹏打听不到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王大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陆爷，您知道不？咱们海州这地界，看着太平，其实水深着呢！明面上，有咱们道家正统的几个小门派，比如城东清风观的张道长，一手符水治病，挺灵的，还有就是佛门那边，西山大佛寺的了凡大师，据说有宿慧，能看穿人的前世今生。”
“但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真正厉害的，都藏在暗处，比如南城那边，有个专门倒腾古董的家族，姓钱，他们家传的是一种叫‘搬山术’的法门，专门下墓倒斗，手段诡异得很，还有北边码头，有个姓龙的船老大，据说会一手‘唤海咒’，能跟水里的精怪沟通。”
陆小凡一边听，一边剔着牙，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暗暗记下这些信息。
这些，都是九叔不曾跟他说过的、属于这个城市的“里世界”。
“不过呢，这些都还算是咱们华夏自己的传承，虽然亦正亦邪，但总归还有个根，最近这几年，最麻烦的，还是那些外来的和尚。”王大鹏压低了声音，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外来的和尚？”
“对！”王大鹏点了点头，“就是像昨晚您遇到的那种南洋法师！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两年，在海州活动得越来越频繁，他们手段阴毒，不讲规矩，什么降头、养小鬼、炼尸，怎么邪门怎么来！而且他们特别喜欢抓咱们这边的怨灵和横死的尸体，拿回去炼制他们的法器。”
“之前就有好几起案子，都是跟他们有关，比如去年，城郊有个工地挖出一具百年老僵，本来都请了清风观的张道长去镇压了，结果半道上被两个南洋法师给截了胡，把那老僵给抢走了，还打伤了张道长好几个徒弟。”
“还有前段时间，听说有个富商，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一个南洋的降头师，给自己的竞争对手下了‘飞头降’，那叫一个惨啊，大半夜的，一颗脑袋在天上飞来飞去，把人活活给吓死了，后来还是市里几个不出世的老前辈联手，才把那降头师给除了。”
听到这里，陆小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南洋法师临走前撂下的那句狠话。
“‘公司’是不会放过你的！”
“王胖子，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公司’的组织？”陆小凡开口问道。
“公司？”王大鹏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包间里没有外人，才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陆……陆爷，您……您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我，这‘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陆小-凡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王大鹏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陆爷，这‘公司’，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就是个禁忌！没人敢提，也没人敢查！”
“传说，这是一个极其庞大和神秘的组织，他们的势力遍布全球，没人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儿，也没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他们就像一个看不见的影子，笼罩在所有灵异事件的背后。”
“他们……他们好像在进行某种疯狂的研究。”王大鹏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们不信神，不信鬼，也不信道，他们只信力量！他们把我们眼里的邪祟、怨灵、妖魔，都当成是一种‘生物能量’，一种可以被研究、被利用、被改造的‘资源’！”
“他们用最先进的科技手段，去捕捉、解剖、分析这些东西，他们试图破解灵魂的奥秘，试图掌握生与死的力量！昨晚您遇到的那个南洋法师，还有之前那些‘快递尸手’，圈子里的人都怀疑，背后就有这个‘公司’的影子。
那些南洋法师，很可能就是‘公司’的外围成员，专门负责给他们搜集各种‘实验材料’！”
王大鹏的话，让陆小凡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科技与邪术的结合？
一个妄图掌控生死、把妖魔鬼怪当成实验材料的神秘组织？
他突然感觉，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画皮鬼、怨婴，跟这个所谓的“公司”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下山，本以为面对的只是些传统的妖魔鬼怪。
却没想到，这个时代，连鬼怪，都开始变得“高科技”了。
“陆爷，”王大鹏看着陆小凡那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公司’，水太深了，咱们……咱们还是别去招惹的好，他们行事，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被他们盯上，可比被厉鬼缠上要麻烦一万倍！”
陆小凡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将杯中那价值不菲的茅台，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他的眼神，却变得愈发冰冷。
他知道，自己想不招惹，恐怕已经晚了。
从那个南洋法师说出“公司”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巨大的漩涡之中。
一场传统道法与现代邪术的较量，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