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走廊尽头那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这栋死寂的宿舍楼时，陆小凡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他靠在墙上，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林雪。
王大鹏则像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干巴巴的面包，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陆爷，您……您先垫吧垫吧？我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吃，可这大半夜的，学校里也找不到别的吃的了。”王大鹏的声音里充满了谄媚和讨好。
经过昨晚那一战，他对陆小凡的敬畏，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哪里是什么顾问，这分明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过江猛龙！手段又狠，心眼又多，关键时刻还那么靠得住。
这条大腿，他抱定了！
陆小凡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他现在饿得连嚼面包的力气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有个黑洞，能吞下一切。
昨晚那一次精准操控贪狼煞气，对他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别……别烦我……让我缓缓……”他闭着眼睛，一边调息，一边努力恢复着一丝气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在学校保安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冲了上来。
他们是林雪之前安排好在外围待命的同事，因为迟迟联系不上林雪，担心出了意外，这才壮着胆子闯了进来。
“林队！林队！”领头的警察看到靠在墙角的林雪和陆小凡，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冲了过来。
“别过来！”陆小凡虚弱地喝止了他们。
他知道，现场虽然没了幻境，但残留的阴煞之气还很重，普通人靠得太近，容易被冲撞，轻则生病，重则倒霉好几年。
那几个警察被他喝得一愣，但看到林雪似乎只是昏迷，没有明显外伤，而陆小凡则是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快！叫救护车！”领头的警察立刻对着对讲机喊道。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至。
陆小凡和林雪，连同那个吓晕过去的王大鹏，都被抬上了担架，紧急送往了医院。
在医院的急诊室里，陆小凡再一次体验了被当成“严重营养不良”患者的待遇。
医生护士看着他那惨白的脸和虚弱的样子，又看了看他那如同无底洞一般的食量，一个个都啧啧称奇，甚至有医生建议他去做个全面的消化系统检查。
陆小凡懒得跟他们解释，他现在只想干饭。
他让王大鹏这个新晋的“跟班”，跑遍了医院附近所有的早餐店，把肉包子、油条、豆浆、馄饨买了个遍，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空，这才感觉自己那被掏空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吃饱喝足，他才有心思去关心林雪的情况。
他溜达到林雪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林雪已经醒了。
她正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陆小凡心里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是该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地跟她插科打诨，还是该跟她严肃地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
林雪走了出来，她看到了门口的陆小凡，眼神微微一滞，表情有些复杂。
“你……没事了？”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死不了。”陆小凡挠了挠头，挤出一个笑容，“倒是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林雪摇了摇头，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陆小凡的眼睛，“昨晚……谢谢你。”
“嗨，客气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陆小凡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你可是我的大客户，我总不能看着你出事吧？不然我上哪儿要去报销我的耗材费？”
他还是选择了用他那套玩世不恭的腔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林雪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更浓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那个怨婴……它……”
“魂飞魄散了。”陆小凡抢在她问完之前，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到，在听到“魂飞魄散”四个字的时候，林雪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和悲伤。
果然，她还是在意。
陆小凡的心里，也跟着沉了一下。
“林警官，”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必须明白，有些东西，一旦跨过了那条线，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给了它机会，是它自己不要，如果我不那么做，它迟早会害死更多的人，包括你。”
“我……”林雪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知道陆小凡说的是对的。
从一个警察的职责角度来看，为了保护更多的人，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哪怕牺牲的是一个“看起来可怜”的怨灵。
可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却始终有一道坎过不去。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陆小凡看出了她的纠结，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黑有白，有对有错，咱们干的，就是把那些黑的、错的玩意儿，都给清理干净，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回去之后，你让你们的人，查一下海州大学近一两年内，有没有非正常死亡或者失踪的女学生，特别是……和那栋宿舍楼有关的，这怨婴的怨气这么重，它的形成，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也是在给林雪找点事做。
他知道，对林雪这种工作狂来说，让她忙起来，是忘记烦恼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了。”林雪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
“那没事我先走了啊，我还得去跟王胖子算算账，那家伙昨晚可是吓得不轻，精神损失费必须得让他出！”陆小fen说着，又恢复了那副财迷的样子，转身就要溜。
“等等！”林雪叫住了他。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陆小凡面前。
“这里面是五万块钱，三万是这次的线人费，我给你申请的最高额度，另外两万，是我私人给你的……算是，上次的医药费和……感谢费。”
陆小凡看着那张银行卡，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雪会来这么一出。
“这……这不好吧？”他嘴上客气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卡，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了过去。
“拿着！”林雪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你应得的，你救了那么多学生，也救了我，这点钱，可买不了这么多的命。”
她把卡硬塞到陆小凡手里，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陆小凡，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手段，我只知道，你做的是对的，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我还会找你。”
说完，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小凡捏着手里那张还带着林雪体温的银行卡，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这烫手的山芋，怎么感觉还有点甜？
他低头看了看卡，又看了看林雪离去的背影，最终，嘿嘿一笑，将卡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
“妈的，有钱了！先去把九叔那老狐狸的账给还了！剩下的必须得去好好搓一顿！吃顿好的！”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犒劳自己那亏空的胃和钱包。
至于和林雪之间那点微妙的情绪变化，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对陆小凡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