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里的玉佩,红石还在发烫,像一块烧过的铁。刚才乌鸦吐出的鳞片已经消失,可我手心的灼痛感还在。那句“别信它”刻在冰箱霜面上,到现在都没化。
我不想信,但也不能不信。
这玉佩救过我。昨晚要不是它吸走阴气,我可能早就被怨气冲垮了。可它又送来警告,还引来了那个半透明的恶灵。我不清楚它是敌是友,只知道它和我体内的东西不对付。
我用指尖再试一次,划破皮肤,血刚滴上去就被弹开,在手背上留下一道焦痕。疼得我缩了下手。
不行。它现在不认我的血了。
我闭眼深呼吸,想用灵气去探它的内部结构。刚集中意识,腹中猛地一抽,像是蛇胎翻了个身。紧接着,一股经文声从脑子里冒出来,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念《往生咒》,但每个字都卡在喉咙里,听不完整。
我咬牙继续。
灵气顺着经脉往上走,汇到胸口时却被挡住。那股外来的力量盘在心口,像一层壳。我强行推进,右眼金纹一闪,眼前突然浮现出一行歪斜的墨字:
**魂未净,不可溯。**
我睁眼,喉头一阵翻涌。
“呕——”
一口血喷在地上,里面裹着一团暗红色的块状物,混着细小的白色鳞片。我喘着气低头看,那团东西慢慢散开,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片,边缘烧焦了,上面写着几行残字:
**……南无阿弥多婆夷……
……拔一切业障根本……**
是《往生咒》。而且不是打印的,是手写的,墨色发黑带褐,纸也脆得快碎。
我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胃里又是一阵绞动。这次不是胎动,是那张纸在往深处钻。我能感觉到它贴在胃壁上,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样,开始渗进血管。
这不是普通的符纸。这是被人用法术塞进我身体里的。
门没锁,但我没听见开门声。
白重就站在客厅门口,白衣垂地,脸色冷得吓人。他一眼看到我脚边的血团和纸片,立刻蹲下,手指悬在纸上方三寸,没有碰。
“马家的东西。”他说。
“你知道?”我撑着沙发站起来,嘴里还有血腥味。
“东北马家,百年前专做镇灵生意。他们用活人当容器,把厉鬼封进骨灰坛,再卖给有钱人驱邪。后来得罪了不该惹的人,满门被屠,骨头都被炼成了符灰。”他抬头看我,“这玉佩上的蛇纹,是他们的标记。但这个图样……比记载的更老。”
我问:“他们会帮我?”
“不会。”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我胸前的玉佩上,“他们只做交易。而且死光了。”
话音刚落,窗外掠过七道影子。
不是飞鸟,也不是野猫。它们贴着楼体移动,速度快得连轨迹都看不清,每一道都带着低沉的压强,像是空气被撕开了一瞬。第七道经过时,窗玻璃震了一下,发出极轻的“咔”一声。
白重转身冲向窗户,袖口甩出一道白光砸向外面。光柱落地,只炸出一圈灰烬,什么都没留下。
他回头,眼神变了。
“有人在监视你。”
“马家的人?”我问。
“不可能。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他走近我,一手按在我额头上。凉意顺着眉心渗进去,我浑身一僵,感觉他直接摸到了我的五脏六腑。
几秒后,他收回手,眉头紧锁。
“那张纸在你胃壁形成了微型结界,正在往血脉里渗透。这不是攻击,是传讯。他们在用你的身体当媒介,往外界发送信息。”
“什么意思?”
“你在被当成信鸽使。”他盯着我,“而且对方知道你能承受这种术法,否则早把你撑爆了。”
我低头看那张残纸。它已经开始发黑,像要自燃。
“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上次送豆浆,这次送玉佩和符纸……如果不是恶意,为什么不敢露面?”
“也许他们不敢。”白重说,“但也也许,他们在等你变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我攥紧玉佩。
“我要留着它。”
“不行。”他伸手要拿,“这种外源灵物一旦种识成功,你就不再是自己了。”
“可它两次救了我!”我往后退一步,“昨晚要不是它吸走阴气,我现在已经疯了。今天要不是它提醒‘别信它’,我可能已经把它当护身符供起来了!它在帮我保持清醒!”
“那是陷阱的前奏。”他声音冷下来,“先给好处,再收命。”
“那你告诉我,谁会冒着被你发现的风险来帮我?”我盯着他,“是你?还是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恶蛟?如果是敌人,为什么不用力杀我,而是送东西、留字、提醒我小心?”
他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也怕我失控,怕我体内的人胎和蛇灵彻底失衡。但他忘了,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听话的小女孩了。
“我不毁它。”我说,“我把它贴身戴着,用自己的灵脉反向追踪信号源头。如果他们是冲我来的,总会再来接触。”
他看着我,很久。
最后,他点头。
“可以。但我会在屋外布三重护魂阵。你明天出门,必须走主路,去学校,去超市,去菜市场——哪里人多去哪里。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进小巷,不要接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点头。
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
“记住,”他说,“真正的危险,从来不会提前敲门。”
我坐在沙发上,把玉佩放进衣领里,贴着锁骨放好。它还在发热,但不像之前那么烫了。我摸了摸肚子,胎动平稳,蛇纹安静。
那一晚我没做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把玉佩放在枕边,换好校服。出门前看了眼镜子,右眼瞳孔深处,金纹闪了一下,很快消失。
我拎起书包,关门下楼。
走在街上,阳光照在脸上,路边早餐摊冒着热气。我走过三个路口,没发现异常。
直到我拐向学校那条街时,余光扫到对面公交站台。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女人站着,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是一杯豆浆。
她没看我。
但我看见,袋子上的标签写着:**无糖,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