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咸阳宫雷霆定策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298字 发布时间:2025-10-28

第九十二章 咸阳宫雷霆定策,函谷关铁壁陈兵

 

渭水两岸的暮色裹挟着料峭寒意,如墨色浪潮漫过咸阳宫的夯土宫墙。宫墙上的雉堞在残阳中勾勒出锋利的剪影,檐角悬挂的铜铃随着晚风轻响,声线苍凉得如同老卒的叹息,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火预警。蒙骜骑着一匹鬃毛凌乱的黑马,马蹄踏碎城外的金红霞光,溅起的尘土混着暗红血污,在青石板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他一身粗布短褂早已被汗水、尘土与血渍浸透,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襟下,肋下的箭伤被马匹颠簸得再度裂开,暗红血珠顺着衣摆滴落,在马腹上晕开一片片暗沉的痕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蹙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却依旧挺直脊背,如同崖间劲松般傲立马背,眼中燃烧着未熄的战火,倒映着咸阳宫越来越近的飞檐斗拱。

 

守宫士兵头目赵武见是蒙骜,那张布满风霜与刀疤的脸即便沾染血污,依旧能辨出几分熟悉——毕竟是跟着白起征战过伊阙的老将。赵武不敢耽搁,立刻喝令士兵转动绞盘,沉重的青铜宫门“吱呀”作响,缓缓向两侧开启,门轴转动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刺耳,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蒙骜策马穿过宫门,身后的门扇又缓缓闭合,“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城外的萧瑟与苍茫,将他带入这座弥漫着威严与压抑气息的王城。宫道两侧的卫士手持长戈肃立,甲胄在残阳下泛着冷光,目光低垂却暗藏警惕,看着这位浑身浴血的将军策马而过。

 

秦昭襄王早已在章台宫正殿等候。殿内灯火通明,十数盏青铜灯台燃着浓稠的油脂,跳跃的火焰将殿内的一切都染上暖黄的光晕,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灯台底座雕刻的饕餮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要吞噬掉殿内的所有声响。秦昭襄王身着黑色王袍,王袍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龙爪张扬,鳞片细密,仿佛要从衣袍上腾飞而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这华贵的衣袍,却掩不住他脸上的阴霾,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殿内垂首站立的重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的雕花。

 

魏冉、范雎、王龁、内史腾、蒙恬等人分列两侧,大气不敢出:魏冉身着紫色官袍,腰间系着镶玉玉带,身形肥胖,肚子微微隆起,如同怀揣着一口小鼓,双手紧张地攥着袍角,指节泛白;范雎身着黑色官袍,身材瘦削,颧骨高耸,颔下留着一缕山羊须,眼神深邃如潭,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藏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捻着胡须;王龁身着银色战甲,甲片上还沾着边境的尘土与暗红血渍,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双手按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剑穗垂在身侧,神色肃穆如铁;内史腾身着灰色官袍,手持一卷竹简,低头不语,仿佛要将自己融入殿柱投下的阴影之中;蒙恬身着玄色战甲,面容英挺,眉眼间带着几分锐气,目光沉静地落在蒙骜身上,透着一丝担忧。

 

殿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蒙骜沉重而略显踉跄的脚步声,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一步步从殿门走向殿中。

 

“大王,臣……幸不辱命,逃回咸阳!”蒙骜单膝跪地,铁甲与金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刚一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暗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溅在光洁的金砖上,绽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他强撑着剧痛,左手按住肋下的伤口,右手将怀中藏着的洛邑动向密报高高举起,手臂因伤势与疲惫微微颤抖,指节却攥得发白,始终没有放下。

 

秦昭襄王猛地起身,龙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他快步走到蒙骜面前,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一把夺过密报,目光如炬,快速扫过竹简上的字迹,脸色愈发铁青,如同暴风雨前的铅灰色天空。“六国合纵已成定局?庞涓任联军统帅,田文、昭睢、乐毅为副统帅?二十万大军集结,正向函谷关进发?”他怒喝一声,将密报狠狠摔在地上,竹简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蒙骜!你率领二十名精锐死士,耗费黄金千两、秘药三箱,竟连一个会盟都破坏不了,还折损了十八名好手!我大秦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大王息怒!”蒙骜重重叩首在地,额头触碰到冰冷的金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六国防范严密至极,堪比铜墙铁壁!李牧率五千赵国铁骑守东门,盘查细致到车轮纹路、马蹄印记,连商贩的货箱都要拆开检查三遍;魏箭驻守会盟台,麾下士兵个个如鹰隼般警惕,腰间都挂着墨家特制的警哨,稍有异动便会鸣哨示警;韩元守西门,连街巷角落的破庙、柴房都派了暗哨,墨家弟子更是身着布衣四处巡查,眼神锐利如猎犬,能辨出关中口音的细微差别。臣等先是在东门设伏行刺,被李牧的斥候识破;后又在西门粮栈纵火,却被墨家弟子及时发现,火势未及蔓延便被扑灭。若非赵三、墨影、秦勇等将士拼死掩护,用身体挡住追兵的箭矢与刀锋,为臣开辟退路,臣恐已葬身洛邑,无法将这至关重要的消息带回咸阳,让大王提前戒备!”提及牺牲的死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与决绝,额头的血痕与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范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袍角扫过地面,声音沉稳而有力:“大王,事已至此,追责无益。蒙将军虽未成功破坏会盟,却摸清了六国的兵力部署、统帅人选、进军路线,甚至探得联军粮草主要囤积在安邑城外的西大营,这已是大功一件。如今六国合纵之势已成,联军兵力总计二十万,其中魏军五万、齐军三万、楚军三万、赵军两万、韩军两万、燕军两万,正向函谷关方向集结,兵锋直指我大秦东部门户。当务之急,是立刻做好防御准备,加固函谷关防线,绝不能让联军突破函谷关,威胁关中腹地!”

 

魏冉也连忙附和,向前迈了一步,肥胖的身躯晃动了一下,语气急切:“范大夫所言极是!函谷关乃我大秦东出的门户,更是抵御六国联军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一旦函谷关失守,联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咸阳,关中震动,后果不堪设想!臣建议,即刻增派五万大军驻守函谷关,加固城墙,在关前挖掘三道深沟,增设五十座箭楼与两百架弩机;同时,赦免陇西、北地的刑徒与奴隶共五万人,挑选身强力壮者编为新军,发放甲胄军械,加以训练,补充兵力缺口;另外,可派使者前往匈奴,许以黄金千两、美女五十名以及赵国北部的云中、雁门、代郡三座城池,劝说匈奴单于南下侵扰赵国边境,牵制赵国的两万兵力,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匈奴?”秦昭襄王沉吟片刻,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权衡利弊,“匈奴人贪婪狡诈,反复无常,当年惠文王时期,便曾收受我大秦财物却依旧南下劫掠。此次若许以重利,他们未必会轻易出兵相助。再者,若匈奴人趁机撕毁约定,不仅不攻打赵国,反而入侵我大秦北境,岂不是引狼入室,得不偿失?”

 

“大王放心,”范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光芒,“臣已想好万全之策。派去的使者可携带黄金五百两、美女二十名先行前往匈奴王庭,作为定金,先满足匈奴单于的贪欲,再告知他,若能成功牵制赵国兵力三个月以上,待秦军击败六国联军后,便将剩余黄金、美女以及三座城池一并交付。匈奴单于挛鞮头曼向来唯利是图,见有如此丰厚的回报,定会动心。同时,臣举荐蒙恬将军率领一万精锐骑兵驻守北境的九原郡,严阵以待,一旦匈奴有异动,便可立刻出兵反击,确保关中无虞。”

 

蒙恬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愿往!定能守住北境,不让匈奴人越雷池一步!”

 

秦昭襄王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王龁:“王龁,你意下如何?”

 

王龁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请命道:“大王,臣愿率军前往函谷关!臣与庞涓交手数次,深知其用兵之道——此人虽勇猛善战,善用奇兵,却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听不进他人劝谏。联军虽兵力雄厚,但各国心思各异:田文贪图名利,定会为了抢夺功劳而擅自行动,不听从庞涓调遣;昭睢犹豫不决,遇事难下决断,容易错失战机;乐毅虽忠勇过人,却受制于燕国国力,麾下两万兵力装备简陋,难以形成有效威慑;李牧虽善战,却被匈奴牵制,无法全力支援函谷关。只要我们抓住他们的破绽,利用函谷关的险要地势,以逸待劳,定能挫败联军的进攻!”

 

秦昭襄王看着王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王龁身为秦军大将,多年来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尤其在宜阳之战、长平之战中表现突出,擅长防御作战,此次函谷关防御,确实需要一位经验丰富、沉稳可靠的将领坐镇。他沉吟片刻,沉声道:“好!王龁,朕命你率领五万大军,即刻赶赴函谷关,接替原有守军!到任后,务必与原有守将李信整合兵力,加固城防,死守函谷关,不得让联军越雷池一步!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末将遵旨!”王龁高声应道,声音洪亮如钟,眼中满是坚定,重重叩首后,起身退到一旁,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行军部署。

 

“魏冉,”秦昭襄王转向丞相,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负责征集粮草与军械,安抚关中百姓,避免人心浮动。一月之内,需征集粮草百万石、弩箭五十万支、滚石十万块、火油万桶,同时,将赦免的刑徒奴隶编为三万新军,由将军桓齮负责训练,务必形成战斗力!若延误军机,休怪朕无情!”

 

“臣遵旨!”魏冉躬身领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肥胖的脸上满是紧张。编练新军、征集粮草军械,时间紧、任务重,绝非易事,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在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务。

 

“范雎,”秦昭襄王的目光落在范雎身上,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你负责派遣使者前往匈奴,务必说服匈奴单于出兵,牵制赵国兵力。另外,挑选五十名精明强干、擅长伪装的细作,潜入六国联军大营,散布谣言,就说庞涓欲借秦军之手削弱齐、楚兵力,战后独占咸阳珍宝;再挑拨田文与昭睢的关系,让他们相互猜忌。总之,要从内部瓦解联军的凝聚力!”

 

“臣定不辱命!”范雎拱手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挑拨离间、纵横捭阖,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心中早已想好数条计策,只待实施。

 

蒙骜挣扎着起身,不顾身上的伤痛,再次躬身行礼:“大王,臣伤势无碍,还能再战!愿率军驻守函谷关侧翼的崤山隘口,协助王将军抵御联军,为大秦尽一份绵薄之力!”他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肋下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秦昭襄王看着蒙骜,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多了一丝动容。他知道蒙骜的忠心,也清楚此次洛邑之行的艰险。“你伤势严重,不宜再征战沙场。来人,传朕旨意,赐蒙骜黄金百两,上好药材十车,派御医李伯为其诊治,务必让他早日痊愈!”秦昭襄王顿了顿,补充道,“你先回府养伤,待伤势痊愈,朕自有重用!”

 

“谢大王!”蒙骜叩首谢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大王这是体谅他的伤势,也是对他此次带回消息的认可。

 

众人领命后,纷纷退下,章台宫内只剩下秦昭襄王一人。他走到殿外,望着东方的天空,夜色渐浓,星辰点点,函谷关的方向被黑暗笼罩,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六国合纵又如何?二十万大军又怎样?我大秦铁骑踏遍天下,所向披靡,岂会惧尔等乌合之众?此战,定要让六国付出惨痛的代价,让天下人皆知,大秦的威严,不可侵犯!”晚风拂过他的衣袍,龙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与此同时,函谷关下,王龁率领五万大军正加紧布防。函谷关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开一般,崖壁上怪石嶙峋,长满了低矮的荆棘,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两辆马车并行,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墙由厚重的青石砌成,高达三丈,墙面上布满了射箭的垛口,每隔十步便有一座瞭望塔,塔上的士兵手持望远镜,能够将通道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关墙内侧,还修建了环城的马道,便于士兵快速移动支援。

 

王龁站在关墙上,望着远处蜿蜒延伸的官道,神色凝重如铁。他身着银色战甲,甲胄上的兽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手持马鞭,指向通道两侧的山崖,对身旁的副将李括下令:“传令下去,即刻在两侧山崖上埋伏五千弓箭手与两百架投石机,弓箭手务必隐蔽在荆棘丛中,待联军进入通道中段再动手;投石机上装满巨石与燃烧的火球,务必给联军一个下马威!另外,让士兵在崖壁上凿出藏身洞穴,防止联军察觉!”

 

“末将遵令!”李括高声应道,立刻转身离去,安排士兵们行动。士兵们扛着弓箭、投石机零件,沿着陡峭的石阶爬上山崖,动作迅速而隐蔽,很快便消失在崖壁的荆棘丛中。

 

王龁又走到关墙内侧,看着正在加固城墙的士兵们,继续下令:“让士兵们在城墙外侧涂抹一层厚厚的湿泥,防止联军用火攻;在关前挖掘三道深沟,沟宽三丈,深两丈,沟内布满锋利的铁尖刺,刺尖朝上,沟上用木板与茅草覆盖,撒上一层尘土,伪装成平地;另外,将关城内囤积的粮草与军械分类整理,弓箭、弩箭、滚石、火油等物资,务必放在便于取用的地方,每座箭楼都要储备足够三日使用的物资,确保战时供应充足!”

 

“将军,赵信将军求见!”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很快,一位身着黑色战甲的将领快步走来,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正是函谷关原有守将赵信。“王将军,末将已按照您的吩咐,清点了关城内的物资,现有粮草五十万石、弩箭三十万支、滚石五万块、火油五千桶,足够支撑十万大军坚守半年!”

 

王龁点了点头,满意道:“很好!赵将军,你熟悉函谷关的防御部署,接下来,你负责指挥步兵守关墙,我负责统筹全局,调配兵力!”

 

“末将遵令!”赵信拱手应道。

 

士兵们领命后,立刻忙碌起来:有的扛着巨石,将其堆放在关墙之上,作为滚石;有的手持凿子,在城墙内侧挖掘射击孔;有的则推着装满湿泥的木车,在城墙外侧均匀涂抹,湿泥顺着墙面滑落,形成一道道深色的痕迹;还有的士兵正在挖掘深沟,铁铲与石块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回荡在山谷之间。阳光洒在他们的甲胄上,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映照出他们坚毅的面容,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蒸发。

 

“将军,联军先锋部队已抵达距离函谷关五十里的安邑城,预计三日后便会抵达函谷关下!”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在关墙下勒住马匹,高声禀报。他身上的衣衫沾满尘土,脸上带着疲惫,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

 

王龁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望向安邑城的方向,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弓箭手与投石机手各就各位,密切关注联军动向;步兵守住关墙,不得擅自离岗;骑兵则驻守关后的平原地带,随时准备支援;另外,派十名精锐骑兵前往安邑城附近侦查,务必摸清联军的兵力部署、行军路线以及粮草存放地点,有任何消息,即刻回报!”

 

“末将遵令!”斥候领命后,立刻策马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的扬尘中。

 

关墙上,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他们深知,函谷关的安危,关乎着大秦的命运,关乎着家中父母妻儿的安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了。赵信走到一名年轻士兵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士兵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甲胄明显有些不合身,显然是刚入伍的新兵。“别怕,”赵信声音沉稳,“函谷关是大秦的铁壁,有我们在,联军休想得逞!”年轻士兵用力点头,眼中的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而在五十里外的安邑城内,联军统帅庞涓正召集各位副统帅及各国主将商议进军策略。联军的中军帐搭建得极为宽敞,由数十顶牛皮帐篷连接而成,帐顶插着一面绣着“联军”二字的大旗,迎风招展。帐内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悬挂着巨大的麻布地图,上面用朱砂、墨汁等不同颜色的颜料标注着秦军与联军的兵力部署、山川河流、官道小道,密密麻麻的标记看得人眼花缭乱。

 

六国将领齐聚一堂,气氛热烈却也暗藏着几分微妙的紧张。庞涓身着黑色战甲,战甲上镶嵌着铜制的兽纹,肩甲处还挂着一串敌人的头骨作为战利品,显得格外威武狰狞。他手持一根镶嵌着铜头的木杆,指着地图上的函谷关,高声道:“各位将军,函谷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王龁那老匹夫又善于防御,若我等强行攻城,定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依我之见,不如兵分三路,协同作战,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顿了顿,木杆重重敲在地图上函谷关正面的位置,震起些许灰尘:“一路由我率领韩、魏两国共八万大军,正面进攻函谷关,摆出强攻的架势,多造云梯、冲车,日夜不停地佯攻,吸引秦军主力,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要从正面突破,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关墙之上!”

 

接着,木杆又指向函谷关南侧一处标注着“鹰嘴小道”的位置:“二路由田文将军率领齐国三万大军,从函谷关南侧的鹰嘴小道迂回。这条小道狭窄崎岖,仅容一人一马通行,秦军必定认为此处无法行军,防守薄弱。田将军可率军昼伏夜出,悄悄穿过小道,奇袭秦军后方的补给线,烧毁他们的粮草军械,断其生路!”

 

最后,木杆指向函谷关北侧一处标注着“黑风山林”的区域:“三路由乐毅将军率领燕国两万大军,从函谷关北侧的黑风山林穿行。山林内树木茂密,便于隐蔽,可绕过秦军的正面防线,直接攻打秦军位于崤山的粮草大营。只要能烧毁秦军的粮草,函谷关不攻自破!”

 

庞涓话音刚落,田文便抚掌笑道。他身着绣着金线云纹的锦袍,腰系玉带,头戴高冠,冠上的珠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庞将军此计甚妙!我齐国三万大军个个都是精锐,别说一条鹰嘴小道,就是刀山火海,也能闯过去!”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过,庞将军,事成之后,联军攻克咸阳,齐国要优先挑选城中的珍宝与土地,毕竟我齐国大军承担的可是奇袭重任,风险最大!”

 

“田将军放心!”庞涓豪爽一笑,“只要能攻破函谷关,灭亡秦国,咸阳的珍宝与土地,齐国优先挑选,我魏国绝无异议!”

 

乐毅起身拱手,他身着银色战甲,面容英武,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语气坚定:“燕国两万大军愿听从庞将军调遣,攻打秦军粮草大营!只是黑风山林地形复杂,猛兽出没,且常年云雾缭绕,容易迷失方向,还需庞将军提供可靠的向导与详细的地图,确保大军不会出错!”

 

“这是自然!”庞涓拍了拍胸脯,“我已派十名斥候深入黑风山林探查路线,绘制了详细的地图,还找到了三位熟悉山林地形的当地猎户作为向导,定能助乐将军顺利行军!”

 

就在这时,昭睢却皱了皱眉,他身着深色锦袍,手持羽扇,慢悠悠地扇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庞将军,此计虽好,却也暗藏风险。鹰嘴小道狭窄,若秦军在途中设伏,田将军的三万大军首尾不能相顾,恐怕会遭遇不测;黑风山林更是凶险,不仅有猛兽,还容易遭遇山洪与泥石流,若乐毅将军的大军被困山林,无法按时抵达指定位置,正面进攻的大军压力就会大增。不如集中兵力,从正面强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昭大夫多虑了!”庞涓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秦军主力都在函谷关正面防守,南侧小道与北侧山林地势险恶,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们会从这两个方向进攻,防守必定空虚。只要各位将军严格按照计划行事,各司其职,定能成功!况且,若集中兵力正面强攻,秦军以逸待劳,我们只会损失更大,到时候别说攻破函谷关,恐怕连联军的士气都会崩溃,合纵大计也会因此受挫!”

 

赵国主将廉颇也起身附和,他身着褐色战甲,面容黝黑,脸上布满风霜,手持一根铁制拐杖,声音沙哑:“庞将军所言极是,兵分三路乃上策!我赵国两万大军愿随庞将军正面进攻函谷关,牵制秦军主力!”

 

昭睢见庞涓信心满满,又有廉颇支持,且各国将领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想到六国合纵的不易,便不再坚持,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既然庞将军已有万全之策,我楚国三万大军,愿随庞将军正面进攻函谷关,助将军一臂之力!”

 

韩国主将公叔伯也起身道:“韩国两万大军听从庞将军调遣,定能奋勇杀敌,为联军开路!”

 

商议既定,各国将领纷纷领命离去,回到各自的军营,准备起兵。安邑城外,联军大营连绵数里,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平原之上。各国的旗帜迎风飘扬,赵国的“赵”字旗、韩国的“韩”字旗、魏国的“魏”字旗、齐国的“齐”字旗、楚国的“楚”字旗、燕国的“燕”字旗相互映衬,色彩斑斓,在风中猎猎作响。

 

营内,战马嘶鸣,士兵们摩拳擦掌,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将领的吆喝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士气高昂得仿佛已经胜券在握。齐国士兵正在打造云梯,木屑纷飞;楚国士兵正在擦拭兵器,寒光闪烁;燕国士兵正在整理行装,准备进入黑风山林;韩、魏、赵三国士兵则在操练阵型,呐喊声震耳欲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范雎派出的五十名细作已混入安邑城,乔装打扮成商贩、农夫、说书人,甚至是联军士兵,潜伏在联军大营内外。一名名叫秦风的细作,乔装成齐国士兵,正与几名齐国士兵闲聊:“听说了吗?庞涓将军打算让我们齐国大军先穿过鹰嘴小道,等我们与秦军拼得两败俱伤,他再率领魏、韩大军趁机夺取函谷关,独占功劳!”

 

“真的假的?”一名齐国士兵瞪大了眼睛,满脸质疑。

 

“当然是真的!”秦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昨晚在中军帐外站岗,无意间听到庞涓将军与他的副将说话,说要借秦军之手削弱齐国兵力,战后再对付我们齐国!”

 

类似的对话,在联军大营的各个角落悄然发生。有的细作说田文要抢夺乐毅的功劳,有的说昭睢与秦军私下勾结,谣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在联军士兵心中埋下了猜忌的种子。

 

夕阳西下,安邑城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联军大营的灯火渐渐亮起,如同繁星点点。可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却暗流涌动,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大战,即将在函谷关下爆发,而胜负的天平,早已在无形之中,开始向一侧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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