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你个黑色的大白痴。
小插曲唱罢，不等于退朝。易枝芽又乱来了。但至少是中场休息吧，正当文武百官嘀嘀咕咕地正想各种放松一下呢，没想到墨自杨突然又拍案而起，这下给力了，桌子都吓得跳起来。胆小的人就不说了。还得墨自杨亲自来，她叼起一块鱼干，对着单淳组合轮流竖中指：
“坦白吧，说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做。贵为大上清的掌门人还不够吗？这已经是武林之中万中无一的成功范例。钱包鼓鼓，光宗耀祖，你们还想怎么样，想当皇帝吗？”
单淳组合依然如故，默不作声。让死党来。
死党们大声叫嚣：“不服，不服，不服。”
更多的喊：“拿事实说话，拿事实说话，拿事实说话。”
“有没有人想拿拳头说话的？”易枝芽跃上桌面。
没有。易枝芽就势坐在桌上，歇歇。但被墨自杨一脚踹翻。单淳组合的死党们见状，马上又叫了起来：
“拿拳头说话，拿拳头说话，拿拳头说话。”
易枝芽也不管了，反正都是过嘴瘾罢了。他不管，更没人管了。但没人管并非心虚，而是在等待墨自杨出招。有她在，他们习惯了无所事事。来了。墨自杨大笑不绝。
刚好刮来一阵猛烈的过堂风，飘扬她的白发。
笑声灿烂，搭配飘扬白发却形成了一种别样震撼人心的风格——让心疼她的人心疼，让憎恨她的人胆寒。
笑之间她忽地盘旋而起，眨眼间落在了单淳组合的死党战队面前。一帮人立刻集体噤声。墨自杨说：
“今日是上清本年度最后一次议事，给你们一个‘叛变’的机会，否则真相大白之际，有责问责，无责驱逐。而离开前，请留下从我上清学到的武功、赚到的财物，以及虚度的岁月，一点都不能少。”
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吼：“我墨自杨说到做到。”
死党哪有可能叛变呢？连自己人都笑了。但让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竟然有过半出列，下跪求饶：
“吾等知错，吾等愿弃暗投明，戴罪立功。望小墨容留。”
“准了，从本月起加薪三成。”
“谢小墨大恩。”一干人痛哭流涕，伏地不起。
单淳组合作何反应呢？表象照样稳，内情看不出。
张卿都举手提问：“‘我们’的人加不加薪？”
墨自杨说：“没立功加什么加？”
“这些人立功了？”张卿都将手指向“新死党”。
“立了。”
“什么功。”
“立功。”
“立功是什么功？”
“立起来了，终于像人那样立起来了。他们救了自己的命，皇帝的命是命，乞丐的命也是命，不管救什么命都是在造浮屠。造浮屠就是功。”
还能怎么样呢。张卿都只好说：“小墨英明。”
“哪里英明了？我说的只是果，而不是因。”
“可以啦，别自己乱加戏，又不会涨你薪水。”张果老悄悄说着，将张卿都拉回门槛。
墨自杨又说：“有劳老掌门尽快安排人手通知友邦，明年二月廿二正式集结——我要让诗洋楼血债血偿，寸草不生。”
张卿都慌忙又站起：“老道得令。”
“您老晓得二月廿二是什么日子吗？”
“全世界的海盗都会前往诗洋楼参与年度狂欢会。”
“功课做得不错。”墨自杨满意地回到案前，眼光再次给到单于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下的每一个命令都是真实有效的，而且一定会践行。但请你别妄想泄露消息——从你身边离开的每一个人、放飞的每一只鸽子都在我的掌控之内。别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老实一点，你们还能活满半年。”
单于是终于出声了，重重地哼了一声，鼻涕都出来了。
墨自杨一脚踩上桌子，环视一圈后又突然拍案：“散了。”
又说：“给大家伙儿拜个早年。”
我们的人嬉皮笑脸溜了。其实都是在故作轻松，就像走夜路一样，之所以大声嚷嚷，是因为心中害怕。墨自杨归来以来，每个人都是抱着脖子睡觉的，谁也不想莫名其妙掉了脑袋。新死党走在最后，最后在不阿道人的带领下往一条新路走去。
太阳还没热完身，一天的公务却已结束。墨自杨嘴里说的掌控全是虚无的。但就是这样，也没人敢轻易走动。好人坏人都会这么想，小心为妙，鬼晓得那妖精在玩什么妖花。
还是半生田木观，修道房。
易枝芽埋怨墨自杨：“这一天天的，姐姐没在做实事啊。你知道兄弟伙们背地里管你叫什么吗？叫白跑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是老天爷吹的，人干不来。”
易枝芽往窗外伸手：“这就是东风，一点不偏。刮好几天了。”
张果老将他拉到一旁：“做人别那么实在。”
不料易枝芽高声质问：“跟自己人打交道也要这样吗？”
“……你们聊。老哥内急。”
“上楼前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年纪大了，尿频行不？”
“行。”
张果老一边跑一边说：“一种米，养百种人。各有各的活法。”
易枝芽转着转着转到了墨自杨身后。墨自杨说：
“别碰我。”
易枝芽甩着脑袋说：“经过几年的苦练，我绑辫子是一绝。你看看我，一天一个造型，一百年都不带重复的。”
“等姐姐头发变黑了再来。”
“可是一见到这种披头散发我就技痒啊。”
“再忍忍。”
“我感觉李腾空比老哥厉害，她一定治得了你。”
“要是不行呢？”
“我会带着姐姐寻遍天下医生，总有一款适合咱。”
“再不行呢？”
说什么好呢？易枝芽词穷了，只能反问：“哪来那么多不行？”
“假设。”
易枝芽一咬牙：“我陪姐姐走。有我在，下十八层地狱都不怕。”
“傻子才会这么做，再想一个聪明的做法。”
“我终生不娶，怎么样？”
墨自杨笑到印堂发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爱娶不娶。”
“我是要好好活着，陪姐姐一起到老。”易枝芽再次来到窗前，“这里距离大海是有点远，但妈祖能听见——妈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姐姐你不会知道，我与妈祖的关系有多么的融洽。”
“那我就放心了。”墨自杨望着易枝芽坚定的背影，心中感动，于是出了一道简单的难题：“你为什么对姐姐这么好？”
“我觉得只有姐姐能领着我发大财。”
妈祖啊。墨自杨眼睛发直：“为什么你一直想着发大财？”
“目前只想到买马车，带小荔枝沿着全世界走一圈。四姐是个大忙人，但假如她有时间，我也愿意陪她走一圈。一秋池也行……反正只要是我的亲人朋友，我都愿意出钱请他们走一圈。”
又问：“姐姐呢？发大财后你最想做什么？”
“我这种人发不了大财。”
“假设。姐姐不是喜欢假设吗？”
“能看见结果的事情无需假设。”
“姐姐也不必要发大财，听人说，水云阔富得流油。”
“流再多也不是我的。”
“人家要是兑现承诺，姐姐不嫁给他？”
墨自杨凝眉不语，脸色微沉。易枝芽追问：
“你骗人的啊？跟小姐姐一个德行。”
“谁说我骗人了？我不骗好人。墨水条约期限漫长，条件苛刻，他要是能做到，我是敢嫁的。”
“敢嫁？听起来怎这么别扭呢？”
“敢嫁是表明这样的一个男人值得去爱。至于爱不爱得上是另外一回事，与婚姻无关。婚姻不等于爱情，否则让这世上受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千千万万夫妻怎么过？否则诸如杨不扬与许多欢之类爱得死去活来的夫妻又怎会分道扬镳？虽然这种说法笼统且俗，但不无道理。”
“分段太少，只听清了一句。”
“哪一句？”
“婚姻不等于爱情。但四姐说，有一种婚姻可以等于爱情。”
“那叫天仙配，上哪儿找去？”
“姐姐和水云阔就像天仙配。”
“别胡说。你见过天仙吗？”
“你肯定喜欢水云阔，要不跟人家缔结什么条约？”
“助丐帮一臂之力而已，以弥补留春霞走后留下的空当。”
“不骗人？”
“我不骗好人。”
“可不止一臂之力，没了五禽宫的纠缠，丐帮越活越红火。”
“那是水云阔的功劳。”
“为什么你们女人老是喜欢玩骗婚？”
“天下也就这么几桩，全凑咱家来了，还不都是为了你？知恩图报，改天你也得为我们玩一桩。”
“我没那么下流。”易枝芽差点逃跑。
“年纪小小就有了老情人，还不够下流？”
“情人是女朋友的意思？”
“差不多。”
“我哪来的老情人？”
“小荔枝不是吗？”
“她老吗？她跟我同一年生日。”
“我说的是老相好的‘老’。”
易枝芽恍然大悟：“对对对，她就是我的老相好。”
“滚。”
“好。”易枝芽视妈祖为救星，视姐姐为榜样，享救星的福，听榜样的话，一溜烟就滚出了大门外。
“你给我滚回来。”墨自杨气得头发都黑了。
易枝芽又旋风般地滚回原地。墨自杨说：
“我是想说，此番攻打诗洋楼，小荔枝未必全心全意帮助咱们。她是对你不错，但不等于对上清不错。”
“为什么？”
“因为咱是要将诗洋楼连根拔起。而那里可是生养她的地方，就像咱的梅花听宇，有感情的，一定有她割舍不去的人或事。”
“我会好好跟她沟通的。”
“拉倒吧。就你这张嘴，能将海水沟通到茅山来。”
“总不能绑了她吧？”
“那也不至于，只要你听话就行。”
“听谁的话？”
“问你的妈祖去。”墨自杨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至少三成真力，能踢死一头母老虎。易枝芽双手架住：
“等姐姐的病好了，让芝麻劈与落墨斩一决雌雄如何？”
“雌与雄还用决吗，这不一目了然吗？”
“一目了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自家人打什么打？”墨自杨啼笑皆非，“力气不会花在挣钱上啊？你这么爱钱的人。”
“也是，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走，背姐姐回卧房去。姐姐的脚被你气坏了。”
“你怎这么能睡呢？”
